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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把酒坊晒得滚烫。

以陈丽卿豪爽的姿态,既然决定开干,便不会再那样扭扭捏捏。

她一把将素色中衣扯到大腿根,露出羊脂玉般的裸腿。

而后,褪下绣鞋,一双赤裸的纤足,像刚出水的嫩藕。

脚趾圆润小巧,脚腕处还留着袜带勒出的浅痕。

当陈丽卿的脚心,触到温热的酒曲,细软的糯米,混着碾碎的草曲,扎得脚底发痒。

她轻颤着蜷起脚趾,玉白的小腿绷出优美的弧线,在酒曲上,踩了起来。

“莫要停,得踩出花儿来!”肖虎在一旁,敲着木瓢催促。

“好好好,别催了。”陈丽卿只得踮起脚尖,碎步在木盆里来回碾动。

随着动作的加快,陈丽卿蜜色的大腿上,逐渐凝起了汗珠。

酒曲沾在脚背上,随着动作顺着小腿滑落,在肌肤上拖出晶莹的水痕。

对望着肖虎的目光,陈丽卿只觉得脸上发烫,耳根红得像快要滴出血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胭脂色,

“这‘神仙醉’要是酿出来不好喝,本姑娘到时候撕了你这只色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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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罐寺山下,王小莲家中。

王小莲的夫君,张生,独自一人望着棚顶,发着呆。

思绪,飘到了那个刚刚与妻子结识的时候——

那年春深,瓦罐寺的杏花开得泼泼洒洒。

张生原是去寺里借几本旧经,却在集市茶摊撞见了她。

彼时他正低头翻检袖中经折,忽听得邻桌哗然。

转头便见几个顽童撞翻了竹凳,凳腿擦着茶渍,朝那姑娘脚边滑去。

张生也未及多想,长衫一甩便伸手攥住了凳脚,另一只手下意识撩起她水绿的裙摆——

那裙角已沾了点泥星,好在茶汤未溅上。

她受惊时攥着帕子的指尖发白,耳尖红得像新染的胭脂,倒比茶汤里浮着的杏花瓣惹眼得多。

“姑娘受惊了。”

“谢……谢谢!”

张生听见王小莲怯生生的声音,落进那喧闹里。

而围绕着她身边的一切景物,竟都绽放出了,不一样的艳丽色彩!

原说不喜集市喧嚣,可自那日后,张生便每日候在那茶摊旁。

只为有可能在某一天,与她再次擦肩而过的见上一面。

张生总是会在袖中揣上一个油纸包,都是些他想要送给王小莲的礼物。

待她接过时,二人指尖微触的瞬间,张生心里头那点本不该有的念想,便随着杏花落了满襟。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

陪岳父上香时,王小莲细心地替他整理衣衫。

寺里的禅师递过香烛时说:“瓦罐虽粗陋,却盛得住人生百味。”

那一天,他们二人紧攥着手,彼此许下了‘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诺言。

婚后二年,瓦罐寺的杏花,依旧如期落满茶摊。

只是如今换了她牵着张生的手去上香。

她总说张生案头的经卷积了灰,该多去晒晒太阳。

却不知,张生最爱看的是她在灶间忙活时,发间簪着的那朵野菊花。

这样的日子,平淡而幸福。

直到那年秋末,官道上忽然来了穿黄衣的皇城司,宣旨说要征民夫修建延福宫。

榜文上朱红的“道君皇帝”四个大字,化作凄厉的烈焰,彻底将他们吞噬……

此后岁月,张生便与岳父一同,被沉迷道教的徽宗皇帝,拉去当了苦力。

久卧病榻的张生,迄今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

他只记得,当时工地上抬回来的人,袖口总沾着洗不净的石灰白,像终年不化的雪覆在骨头上。

“咳咳咳,一定要帮我,咳咳,照顾好……咳,小莲……”

岳父走的那日,天上落的不是雪,是细如齑粉的灰,混着他咳在衣襟上的鲜血,被风卷着飘进他端来的药碗里。

直到见到了那雄伟的道观,万丈高楼平地而起的时候,随着“万寿无疆”这四个大字的完成,工程彻底竣工。

张生庆幸自己侥幸未死,却也终是积劳成疾。

而他的妻子,王小莲,从未曾忘记他们昔日许下的诺言——

无论贫穷还是疾病,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一个女子,拖着柔弱的身子,独自一人,在这赋税苛重、民生凋敝的乱世,整整照顾了他三年。

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多么困苦,王小莲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退缩。

而张生他自己,却食言了……

瓦罐寺。

“吱呀——”一声门响,寺门,打开了。

“呦,这不是小娘子吗。”

胖和尚崔道成有些奇怪地问道:

“昨天不是刚讨过吃食,怎么今日又来呢?”

“该不是觉得咱们哥俩儿活儿干得够好,真的喜欢上了吧。”

一旁的丘小乙一脸猥琐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我就说你家男人身子虚,自己独守空房,果然还是很寂寞的,对吧?”

“……”王小莲并没有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寺门,进入了内院。

片晌过后。

“唔哇哇哇——”一个大和尚,手中拿着水磨禅杖,跑了上来。

“可算是看到间有人的寺庙了!”

却不是那花和尚鲁智深,还能有谁。

“洒家走了三十里山路,连个鸟食都没寻着!”

鲁智深扯开僧袍领口,喉咙里泛着酸水。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寺内荒草丛生。

碎砖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半截烛台和锈迹斑斑的铜磬,连半片香火都寻不见。

转过坍塌的影壁,忽见东廊下蜷着几个佝偻身影。

鲁智深大步上前,粗声吼道:

“喂!有吃的没?洒家快饿死了!”

为首的老僧哆嗦着爬起来,干裂的嘴唇翕动半天才挤出话:

“师父,实在对不住,寺里一粒米都没了……”

话音未落,鲁智深瞥见他们身后裂了口的大锅,里面还盛着浑浊的泥水和几粒发黄的糙米。

“好你个秃驴!明明还有粥,竟敢骗洒家!”

他一脚踢翻陶瓮,浓稠的粥水溅到老僧草鞋上。

几个老和尚慌得手忙脚乱,把陶碗、木勺都藏进破烂的袈裟下。

瘦骨嶙峋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寻思着没了器皿,眼前这胖大和尚,也就抢不了他们的吃食了。

“哼,你们以为这样能难得倒洒家?”

鲁智深说着,双手紧握大锅的两端,“轰——”的一下,便把整个锅都搬了起来。

“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之后,却听到“噗通——”“噗通——”跪地的声音。

鲁智深的进食,终究是被那几名老僧,以下跪的方式,阻止了下来。

“咳咳咳!”

一个老僧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颤声道:

“大师父,这是我们三天才讨来的半瓢粥。”

“总共就这一口……您若吃了,我们……又当如何是好?”

鲁智深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眼前几个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如枯井的老和尚。

腹中的饥饿感与心中的愧疚同时翻涌,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锅灶。

“这偌大的寺院,怎生连口热饭都没有?”鲁智深疑惑地问道。

为首的老僧哆嗦着爬了起来,干裂的嘴唇翕动半天才挤出话:

“师父……这寺早被‘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给占了。”

“粮食……粮食都被他们抢去了……”

“整间寺庙,都被他们给败坏完了啊……”

那老僧话音未落,鲁智深便听见内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嬉笑。

其中,还夹杂着酒肉香气随风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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