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尔干，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阔尔干也很强，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他是仅次于沙弥疾的护骨部第二高手。如果他去，会是霍羡的得力帮手。
而且阔尔干也已年过不惑，常年担任酋帅亲卫长，也算见过世面，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之前没有考虑阔尔干，是因为沙弥疾不认为阔尔干会帮助护骨延。但若阔尔干这么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如此，去诈降谈和的临时使团便定下了。使者是护骨部的大巫祭，阔尔干和霍羡担任侍从。
“何时出发？”
霍羡斩钉截铁：“现在，越早越好！”
“刺杀不是目的，是手段，关键还是要看军队征战。即便阿那瑰死，若你等战事不顺、一触即溃，被柔然人看出虚弱，还是会被柔然诸部分食。”
“越晚去，柔然的斥候游骑散得越开，你等就越难隐藏，让柔然人提前有所准备。”
霍羡甚至未见一面李克之他们，便带着大巫祭和阔尔干上路。
大巫祭虽是高龄，但毕竟骑了一辈子马，速度上并未拖后腿。加之休息地离柔然大军已不算遥远，只一会儿，便已经能看到大军中的营火。
没有靠得太近，霍羡便远远喊道：“柔然恶脱的兄弟，高车护骨部向您问候！”
十余道游骑闻声向三人赶来。
柔然游骑中的小头目问道：“你等是高车人？这附近临近鲜卑边镇，哪有高车人？”
大巫祭解释道：“昔年鲜卑人肆掠草原，我等高车无奈降之。然鲜卑残虐，我等不堪其使，恰闻柔然王至，愿率十万部众归降。我乃护骨部大巫祭，代吾首领献臣服之意。”
“这样啊……”柔然游骑显得有些惊讶，投降怎么选择夜间来此，难道是怕鲜卑人发现吗？
十万高车部众？这可不是小事了。柔然游骑没有再质疑，他知道得少，他也知道自己知道得少，无论真假都得上面的首领，乃至可汗决定。
何况此人自称大巫祭？无论在哪个胡人部落，巫师和祭司都是令人敬畏的。这个小头目也不敢冒犯，在月光下见到大巫祭苍老隐秘的面孔，觉得和自家巫祭确实有共通之处。冒犯此人恐怕会引起天神震怒的。
霍羡挑的位置正是前军恶脱部的驻扎地，作为可汗嫡系，恶脱部还是有些大局考虑的，至少不会阻止他们见到阿那瑰。
“尊敬的巫师，请随我入军中，由我部首领决定如何处理。”
这些游骑没把三人当做威胁，十几人对三人，优势在我。游骑散开，将三人围在中央，为表对巫师的尊敬，没有靠的太近。
霍羡暗中打量着四周，恶脱部驻地里并没有见到老幼妇孺，都是背弓胯刀的战士，或许是都留在可汗身边。不过这时是夜晚，没有老幼在外活动也说明不了什么。
进入恶脱部驻地后，游骑头目向大巫祭说道：“尊敬的巫师，我们需要卸下你们的利器，还请您恕罪。”
大巫祭微微一笑，配上他脸上的褶皱有些渗人：“为表诚意，护送我们的族人也已停留在二十里外，仅有两位侍从随我至此。我们三人亦未携带任何利器，总不能我这根巫杖也不得带吧。”
柔然游骑觉得大巫祭说得没毛病，确实很有诚意了。至于大巫祭口中的巫杖，倒也不是什么独有之物，柔然的巫祭也有巫杖，形制类似，多是青铜制成的鸟首或是鹿角直杖。上面的纹路却是各异，代表不同巫祭的信仰。
客观来说，这个巫杖是有攻击性的。在巫祭文化中，巫杖除了是沟通天地的祭器，也被用作抽打病患者身上的恶鬼，故而边角处有些尖利。若是狠狠抽在人头上，甚至能锤裂颅骨。
但若把祭器质疑为凶器，这恐怕不是得罪巫师的问题，这是直接冒犯神灵啊！
“还请您恕罪，我这就带您去见首领。”
恶脱部虽是大部，但也就万余人，能管十几个游骑的小头目已经是中层领导了，想见首领并不需要更高层引见，只需让守卫通传即可。
“不用了。”
一个佩戴齐全的年轻恶脱部人掀帐出来，神色带着阴郁。
“首领尚未归部，何事需见首领，与我说便可。”
“库其大人，这位自称高车护骨部大巫祭，欲率十万高车民归降可汗，疑似是因不欲被鲜卑人发现，故趁夜而来。”
库其是恶脱首领的大儿子、继承人，柔然游骑听闻首领未归，便直接报与库其了。
一旁的霍羡听到恶脱首领至今未归，心中一动。柔然人收缩了在外的游骑，应不会漏掉恶脱首领这么重要的角色。要么是有特殊任务，要么就是死了？
想到这里，令霍羡想起那个射穿他右臂的柔然人。那个柔然人很有威望，能强令手下人和他纠缠至死，并能趁机射出令他也难以躲闪的一箭。
围杀木各乃前军之责，确实应该是恶脱部的人，不会真的就是他吧？若是如此，今日之胜算便又多了三分。没有首领的恶脱部，恐怕顶不住护骨部的袭击。作为前军的恶脱部一旦快速溃散，即便阿那瑰不死，在夜晚视线受阻的情况下，后军也会发生营啸。
这事确实是霍羡算漏了，谁能想到一个万人大部的首领，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怀荒镇边界上。
库其听闻族人的报告，将目光放在大巫祭身上。
巫祭？要不要请本部巫师判断真假？算了，真的假的又如何，重要的是高车护骨部归降之事。
和普通族人不同，库其是知道前面鲜卑人的地盘里，羁縻着大量非鲜卑人，在常年的鲜卑对柔然战争中，参战的非鲜卑人比鲜卑人还要多。
但问题是他们这次南下，就是冲着这些非鲜卑人来的，按可汗的意思，应是不会攻打真正鲜卑人的城池，只捏这些软面饼。要是接受他们的投降，自己劫谁去？
若是其他的柔然部族，为了防止变数，可能就直接翻脸把三人杀了，但恶脱部不会，他们是可汗的嫡系，听从可汗的指挥，不敢擅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