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23年四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北道大行台元孚至怀荒镇城，护骨延夺取了怀荒镇高车人的掌控权。
这一天也死了很多人。
尽管娄氐部已经同意支持护骨延，但当他们知道射居被杀后，还是爆发了叛乱，但被早有准备的护骨延轻易镇压，足足杀了数百个射居的族亲和亲信。
也算是兼施威德了。
霍羡是个闲不住的人。
北镇的生活其实很无聊。霍羡他们既不种地也不放牧，每日就是训练，可日常的训练对于霍羡来说，提升已经很小了。
“来帮我练兵吧，阿羡。”
护骨延踌躇满志，刚刚统合了高车诸部，他有意拉起一支属于他的嫡系军队，由他的青年拥趸组成，人数在三千左右。
其实就是和霍羡学的。
你看你搞了三年只有这几十个人，我想拉就直接拉起三千人，是你百倍，有点小孩子攀比的心态。
“沙弥疾久掌军事，练兵之事百倍于我，何必舍近求远？舍优逐末？”
倒不是霍羡谦虚，前世没当过兵，也没看过古代兵书，不行就是不行。
他倒是懂一些火器的制作，但北镇原材料有限，没条件给他研究和生产，再加上他并不想把火器留在草原上，故而没急着弄出来。
如果不是这身武力，只怕也要泯然众人。
“再说此时练兵也来不及了，若你决心要与柔然决战，最迟后日便要整军北上。”
霍羡犹豫了一下：“我有意出镇探一下阿那瑰大军的动向。”
“出兵之事，我已在筹备。”护骨延依次回答霍羡的两件事：“斥候之事，我也已遣经验丰富的族人前往，何必劳烦你出马？”
“柔然人大军出行，斥候撒得到处都是，你的族人未必能突破封锁，从柔然游骑的截杀中把情况带回来。”
“但我不一样。”
霍羡的话说得十分随意，护骨延却被霍羡的气势震得一愣。万军丛中来去自如，斩将夺旗探囊取物，护骨延羡慕霍羡的武力和自信，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要得到霍羡的原因。
若是可以，护骨延宁愿用他的身份地位，和霍羡的武力智慧交换。
见霍羡说得坚定，护骨延也没做阻拦。
打定主意，霍羡便立刻返回了自家驻地，找来了正在向徐讷请教文字的卢野，以及正在挥舞兵器的李克之。
“克之、小野，我会先一步出镇探查。等护骨延大军出发，你二人便带着兄弟们随行，我们到战场上汇合。”
李克之和卢野算是他的左膀右臂，但却各有优劣。
李克之讷于言语、才思缓慢，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军者，不过其常年跟着霍羡，再加上一身恐怖巨力，他的话众人都听。
卢野性情稳重、敏而好学，但年纪轻、武力弱，在众人之中没有威信。
所以遇事，霍羡都是让二人一起主持，优劣互补。
“喏。请霍头儿放心。”卢野从不质疑霍羡的决定，李克之更不用说。
霍羡带走了那匹来自阿昌黎部的骏马和另一匹普通马换乘，以及足够他四天的粮食，一把长弓和一壶箭矢。
这匹骏马被他起名叫做黑岩，那匹普通马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他很少用弓，并不是因为不会，得益于他的天赋，如果是在无干扰条件下，他能百发百中，但北地风急，却不是他的天赋能解决的，很难判断准确。
不过弓箭的优势是便于携带，适合当下的情景。
霍羡走的干脆，大家也都比较忙，没让任何人来送他。
一路北上，沿途部落的氛围要比之前更加紧张，但人们眼中的麻木逐渐消去，转而是希望，希望能脱离北魏的压迫和控制，夺取足够生存的土地和牛羊。
这便是反抗的意义所在。
走在路上，霍羡还遇到正往南迁的阿昌黎部。霍羡将护骨部的近况说与阿昌黎，引得其神色有些复杂。
“护骨延嘛，我曾见过他一面，并未感觉有何特殊之处，未曾想今日却成了酋帅。”
而且不是一般的酋帅，护骨延已表明要合并其他高车部族，重返离散政策前的护骨部族，彼时的护骨部坐拥部众四万落，人数二十万以上，比如今的怀荒镇总人口还多。
“反抗，或许就是我们的归宿。高车人世代愿做安稳的牛羊，但牛羊却逃不过人们的宰杀。即使是失败，总能让那些人知道牛羊亦长着尖角。”
阿昌黎有些迷信，也很悲观，他对这次向鲜卑人的抗争并不看好，但他也没有拒绝护骨延的邀请。
猛兽独行，但牛羊知道成群。阿昌黎部温和懦弱，但也因此明白团结的重要性。
没有和阿昌黎交谈多久，霍羡便又踏上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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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两队骑兵正在交战，或者说是一方追一方逃。
双方服饰相近，都是便于骑马的北地打扮，但逃的一方衣服要更干净一点，身上的武器也丢的差不多，唯剩手中角弓，偶尔回身盲射一箭，看看能否抽奖射死追兵。
“木各，你身上还有箭矢吗？”
木各咬了咬牙：“只剩三支了，根本甩不掉这些柔然劣犬。”
追兵要远比他们多。斥候一队是十人，木各等人在逃跑过程中已死了一半，追兵则还剩他们五倍的数量。
“都怪我。”木各有些自责：“不该深入那么远的。”
若非他们多跑了一些路，这些截杀他们的柔然人本是追不上他们的，可惜现在马匹体力将尽，已经有些跑不动了。
“别说傻话，不深入如何探得消息？”一直跟在木各身旁的柔然人劝慰道。
“已经快进入怀荒镇境内了，兴许马上就能遇到在外的族人部落。”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在怀荒镇边缘徘徊的高车部族，都已在往护骨部聚集。
柔然追兵也在互相交谈。
“大可汗禁止我们进入怀荒境内，但又要求我们截杀所有遇到的斥候，这不是为难我们恶脱部嘛。”
“噤声！专心追击。”为首的柔然人冷喝一声：“首领都未抱怨，你等还敢妄言？”
“何况首领早有准备，这些高车人回不去的。”
对那位首领，他言语中颇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