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也熊,主要是打仗没什么收益,升官升不了,发财发不了。不如跟着镇将压榨一下底层。
浪费了他们一身好装备。
最大的功臣是源怀,他把镇城修的太好了。几千人往镇城一蹲,够柔然人啃一年。
都不用援兵,饿都把柔然人饿死了、
最大的坏人也是源怀,他把镇城修的太小了。两万人是镇城的容纳极限,高车人和其他族群就爱莫能助了。
霍羡将手指移向北边的柔然人。
“赢点在对手。”
柔然人和高车人是老对手了,即使在场四人中,只有沙弥疾勉强算是参与过对柔然战争,但柔然人的战法他们都有些了解。
“柔然人大举劫掠,往往诸部族首领各统其部,随可汗调令。青壮为主兵,亲属为辅兵,杂糅一起,冲则分离,定则聚集。”
两个字概括就是乱和散。
历史上绝大多数以少胜多,都胜在这两个字上。
今天的柔然是部族兼并的产物,强大的部族吞并弱小的部族。
可汗是大王,部族首领是小王。
小王的兵不是大王的兵,小王也不一定听大王的。
不那么典型的“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而且这些小王的地位,或者能否继续当部族首领,都取决于自己的实力,不是完全的血脉继承,自然不肯用老底子拼命。
优势一窝冲,劣势跑得快。
这种关系合并行进,就很容易出现“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的局面。
这问题他们自己不知道吗?
柔然人当然更清楚,但无法改变。
这是经济基础决定的。这个时期草原的生产力注定草原人无法大规模聚集到一起,只能分散生活,无法做到中央集权。
“因此关键是突袭、斩首和赶羊。”霍羡做了一个砍头和挥鞭的动作。
这算是以少胜多、以精克羸的经典战术。
“柔然人要等到战前才会将主力青壮和他们的家属抽离。如果我们主动出兵,柔然兵会和自家老幼混杂在一起,很难抽身反击。”
“三十万大军,会铺的很开。若直冲柔然王帐,短期内需要面对的敌人并不多。”
霍羡低眉负手,言语中透着绝对的自信:“我会锋矢于前,必斩柔然可汗首级。中军一破,任是百万大军,也不过是羊群罢了。”
“若柔然可汗藏身于后呢?”沙弥疾问道。
他甚至没有质疑霍羡有没有万军斩将的能力,只是提出了另一种特殊情况。
高车人没有精锐到能凿穿柔然人的大军,毕竟那是三十万“人”!
其实柔然可汗大概率会在大军中前方,否则他无法统辖全军。
霍羡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战争不是儿戏,不存在必然的胜利,我们只能推断。”
这个问题有些难解和流氓。
也可以问韩信背水一战,那陈余脑袋一抽,多留一万人守大营你怎么办?
也可以问曹操官渡之战,那袁绍全力支援乌巢,你不麻了吗?
以弱胜强,多少有点赌的成分,只不过高手能让胜率提到九成九,而平庸者只能听天由命。
“若能击溃柔然王帐,剩下就是赶羊。逮住一个部族猛攻,其必不愿与我们死磕。等其后退,便换一个柔然部族。如此,柔然溃矣。”
柔然人是一个很传统的草原民族,谈不上什么强劲的对手。
除了人多比较吓人和速度快以外,装备差、兵种单一、士气低迷、统合度低,可以说到处都是破绽和问题。
只不过霍羡这边也不怎么好就是了。
高车人比柔然人强上一点,人数却少很多。
霍羡手里的几十人也不过是做了几年劫匪,凶猛有余,训练不足。
因此此战的风险很大,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很致命。
霍羡也想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地形,他们在两边埋伏,直接一口吃掉柔然人全军。
可惜这不太现实。
但又不得不打。
霍羡的短期目的,是打造一场更强大的六镇起义,把北魏的精力拖死在北方六镇,让他有机会在河北地区崛起。
而要更强大的六镇起义,首先是要有更强大的护骨部。那就不能让柔然人狠劫怀荒镇。
在这一点上,霍羡和护骨部的利益是一致的。
听了霍羡的计划,护骨延和沙弥疾正在假装思考。
两人都不是蠢笨之人,相反很聪明,但他们没有读过书,他们接受的教育是经验和比喻。
经验,就是口耳相传的故事,五十年前的历史就已经没有太多参考价值了,而近几十年高车人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
比喻,就像神女刚刚用“真正的雄鹰,会顶风飞翔”论证“危险和机遇并存”一样。
学这种东西,很难开拓思路,所以也没什么计策战术。
霍羡的打法不一定是最好的,但肯定比他们想的好。
护骨延缓缓点了点头:“就按阿羡说的办。”
霍羡建议道:“如今应该最先做的,是聚拢散落在怀荒镇的高车部落,以护骨氏的名义。”
一是聚集资源,二是借机扩张。
当然也是要保护那些高车人,为后续的六镇起义积蓄力量。
“应该的,这些时日多数高车部族已向我等靠拢,余者我会遣快马通知。”护骨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要反抗镇城的压迫,那就是反抗北魏朝廷,他需要聚集更多的力量。
“还有一点,推翻酋帅、击破柔然后,镇城不会没有反应,破城之事会难上许多,也请多做考量。”
护骨延冷笑一声:“我有的选吗?阿羡且放心便是。”
“如此,我便先行告退了。”
关于护骨部内部的权力斗争,霍羡没有给出什么见解。
确实如沙弥疾所说,作为外人,他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越界了。之所以护骨延不介意,是因为他一直想让霍羡成为高车人。
高车也是融合后的族群,只不过上一次大规模的融合要追溯到投降北魏之前,所以他们很愿意吸纳外族人。
霍羡也信任护骨延,在如此优势之下,内部权力斗争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掀开帐帘,霍羡回头看向“神女”。她屈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三下,动作轻微且状若思考,没有引起护骨延和沙弥疾的注意。
但却被霍羡收入眼底,让他神色略微有些异样。
霍羡没有多说,径自离开大帐,喊上一直在外等候的李克之,往自己在护骨部的驻地走去。
想在乱世中崛起,什么最重要?
霍羡觉得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
别人练的兵将,吃别人俸禄的官员,很难真正信服他。用这些人,就算能攀到最高,也是无根浮萍,势力不稳。
故此,霍羡才会费心劳力,在北镇拉起一支自己的队伍。
刚迈进自己驻地的院落,霍羡便听到一声清朗的喝语,以及身前数道劲风袭来。
“大人看矛!”
霍羡从思索中惊醒,只见十几个瘦削的半大孩子,挥舞着没有“枪头”的长棍,向他扑来。
“臭小子们。”
霍羡暗骂一声,却也提起兴致准备接收“见面礼”。
他随身没有携带武器,便一伸手轻易抓住捅的最前的木棍。
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力气没法和霍羡抗衡,手中长棍被霍羡左拉右拽,反过来拦住了同伴的攻势。
霍羡稍微使力一顶,便让持棍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双手不自主地松开棍子。
霍羡矮身躲过来袭的攻势,同时翻腕持棍在手,靠着更长的臂展左右连扫,照着孩子们的屁股和大腿拍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六七个孩子倒翻在地。
“好!”
一旁传来阵阵喝彩声,提前回来的汉子们换了身衣裳,或坐或倚,围观这场闹剧。
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些老者妇人儿童,大多是汉子们的家眷。也有些是孤苦无依的老者、无父无母的孤儿,被霍羡聚在一起。
要说共性,便都是流落怀荒镇的汉人。
这些人中,大一些的孩子要接受军事上的训练,等到了十五岁就会被霍羡拉入队伍中,这是义务。
在门口偷袭霍羡的便是这些孩子。
但霍羡也没感到什么压力。
这些孩子挑的时机不太好,在进门的一瞬间便发起了进攻。
霍羡背靠大门,只需要面对正面来的攻势,简直轻而易举,一手长棍转起,堪称水泼不进,任何攻过来的棍子都被挡回去。
在几人的围攻下,霍羡还能抽出手反击,偶尔一棍叉出去,便要点到一个孩子的脑袋上。
被点到的孩子也不耍赖,知趣地自行退到一旁,代表他已经“阵亡”了。
本就没有几个人的孩子们快速减员,直到最后只剩三人时,一根力道迥异的长棍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插霍羡腰部。
霍羡眼前一亮,也就这一棍还有点意思。他单手持棍,用另一侧腋下夹住袭来长棍,身形一转,将其别住,再一用力,试图将其震脱。
没想到失败了,虽然刺出这一棍的孩子脸憋得通红,但还是牢牢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好!”霍羡赞叹一声:“战阵之上,矛不离手,自有转机。”
但霍羡显然也不是仅靠握住武器就能战胜的对手,另一手长棍舞起,格挡住其他攻势,然后依次敲在剩余三人的脑袋上。
霍羡信手将木棍扔了回去:“可以了,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