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决定,终于传到了杨嗣昌、高起潜、毕云涛这里。
三个人都大惊失色。
消息没传来之前,高起潜已经多次催促他们交钱了,他叫苦的说道:“咱家手底下养着十几万的官兵,每一个就是喂不饱的狼,手里没点钱,还真是使不动他们。”
毕云涛从容道:“公公但请放心,我等说到做到。”
高起潜说道:“你们现在就应该动手运钱了,咱家这里是真的很急,要不然就赶不上这个月发饷了,这群遭温的丘八,一个月银子不到手,就会耍脾气,撂挑子!再说了,不就区区一个总兵,我等两位联名保奏,这都拿不下,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吗?如果说是要个巡抚、总督拿不下来还说得过去,老杨!你说是不是?”
杨嗣昌其实是非常羡慕高起潜,这个没卵子的,一天到晚就想弄钱,没心没肺,自己要操心的事,可就多了。
他外出督师,看起来威风,实际上是迫不得已,他更加希望待在内阁之中,参预军机,掌管天下大事,如果来到了地方,不过是一督师而已,堂堂内阁首辅刘宇亮外出督师,区区一个知州都敢抗令不遵。
这外出督师,那才知道要命,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手下虽有好几万的人马,但是这人吃马嚼的,每一刻都是钱,他几乎是用三分之一的时间,用来搞钱,另外的三分之一时间,则是用来与朝中的大臣勾心斗角,能用来与建奴打仗的真心不多。
他心里在想,看来我是圣人,不能跟这些俗人相比啊!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不过陈守明的横空出世,挽回必死的棋局,确实是令他非常欣慰,关键是此人还懂得如此人情世故,方方面面都交代了过去。
但是朝廷旨意下来的时候,他们都惊得呆了,杨嗣昌、高起潜都有封赏,虽然只是加一些虚衔,杨嗣昌荫一子锦衣卫指挥同知,赐坐蟒袍一袭,高起潜则加蟒袍一袭,赐银千两,以示恩宠。
其实千两白银,对于高起潜来说屁都不是,甚至求他办事都不得其门而入,但是崇祯皇帝这个老抠赏的,那就有非凡意义,这老阉货就恨不得把这千两银子裱糊起来,日夜供奉。
只有立下最大功劳,绝对核心的陈守明,一无所得。
毕云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气愤之极说道:“此事荒天下之大谬也。”
高起潜道:“老毕!你也看见了,这不是咱家不给力,而是朝有小人作祟,居然还是陈守仁,是他哥,那可真怪不得咱家,咱家可是真的出力,他陈家人在挡着,要怨就怨他的哥哥去,你也说了,那十万两可是缴获,必须上交。”
好家伙!事没办成,钱照收不误。
毕云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说道:“杨阁老、高公公!你们且看这事公平吗?传到了济南军中,会怎么想?谁还会为朝廷卖命?”
杨嗣昌也都感觉到很没面子,但是对方这种向他要官要权的态度,令他很是不爽,他说道:“毕先生!注意你的言辞。”
毕云涛道:“银子这事,学生请示陈督军,如果他不发话,这银子是拔不了。”
杨嗣昌说道:“陈嗣明他是山东都司浮山备御所千户军官,有责任保护地方百姓,如果他敢阳奉阴违,本座严惩不贷。”
毕云涛没有生气,他说道:“恭喜阁老!贺喜阁老!”
杨嗣昌不知道对方这句话什么意思,冷冷看着对方,若非看在此人乃是浮山军之代表,出手也都相当豪爽,送来不少礼物,万万不会见他,更不会口称先生。
杨某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区区一布衣,皓首太玄经而无功名,不入流之酸儒而己,如何当得我杨某人座上宾,传出去还拉低了我的档次。
毕云涛说道:“以前阁老不敢重用我家督军,认为他是东林党人,此刻可以证明,我家大人无党无派,正等大人物赏识。”
高起潜眼睛一亮,他说道:“老杨!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这是当哥的,挡住了弟弟升官之路,说是防止拔苗助长,实际上就是暗地里使坏,好一个兄弟情深。”
这时候,大营都沸腾了,原来传令兵传来了天大的消息。
陈守明在济南城下大败建奴,对方落荒而逃,甚至乘机收复德州和临清,重开运河。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前方的报信官兵,根本就没有隐藏秘密,而是看到了人,就大声的宣布,当他来到大营这里时,整个大营已经沸腾起来了。
杨嗣昌、高起潜等人听到,喜不自胜,高起潜道:“好个陈守明,处处能给咱家惊喜,他今年才24岁吧?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咱想见见这一位少年豪杰。”
杨嗣昌马上就拿来了军报,仔细的看了一遍,马上又来到地图前面。
他本来是满脸愁容,此刻那是喜从天降,守得云开见月明,他最怕的就是前方突然传来济南城破了,德王被俘,那他这个官就当到头了。
杨嗣昌道:“建奴损失如何?前方可有战报?”
探子道:“战报正在陆续传来,但是可以肯定,他们已经撤了,济南解围,并且退出德州,应该是败得很惨。”
杨嗣昌大为欢喜,马上就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无非就是命令各部,立即前去追杀,围剿建奴。
这正是趁机痛打落水狗之时,他看了一下地图,然后道:“命令陈守明率部追杀建奴,不得有误。”
毕云涛却是道:“济南围城之战,建奴兵力十倍于我军,即使能够打赢,也都是惨胜,能够收复德州、临清,实属是意外,万一他们只是详败,杀一个回马枪,则是满盘皆输之局,阁老!万事当以稳为主啊!”
杨嗣昌还没有作出决定,探子又送来了军报,这一次是浮山军上传的,那就是说明了济南之战。
当然他们则是另有说辞,无非就是敌军破城而入,轻敌大意,中了他们的埋伏,死伤惨重。
纵是如此,浮山军也都伤亡极其惨重,硬着头皮追杀敌人,侥幸收复德州临清,请朝廷立即派出大军增援,以防有变。
如此一来,杨嗣昌再怎么大胆,也就不敢命令他们去追杀了,如果临清和德州再次丢失,估计他的脑袋都得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