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one wants to be defeated;(没人愿甘拜下风)”
“Show them how funky and strong is your fight;(亮出你桀骜不驯的锋芒与力量)”耳机里的歌曲已经播放到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 It》。
路明非很喜欢这首歌,至少对于14岁的他来说,抗争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但此刻如此激昂的歌曲却燃烧不起任何的兴致。
8:21,火车南站,残损的穹顶豁开大口,日光倾泻而下,将满地玻璃渣染成流动的虹。
阴影里,路明非靠在扭曲的铝合金梁柱上,眼神毫无情绪地看着楚子航像个人偶一样被指挥着,机械地往前、往后、往左、往右移动。
这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办家家酒,毫无严谨可言。他打了个哈欠,低头玩起手机里的小游戏——《植物大战僵尸》。
尽管路明非昨天就已经将最高难度通关,可他总会给自己找出乐子,就比如“向日葵”永远只保持在三个,在最富有的时候,随机铲掉一株高攻击力植物。
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与自己斗,那更是其乐无穷。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哥哥。”
一声gay里gay气的呼唤。
路明非表情波澜不惊,直至手指滑过屏幕用火爆辣椒炸灭一排僵尸,游戏结束。他才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把玩儿玻璃碎渣的男孩。
路鸣泽,这个世界的小魔鬼。
这小初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正装配立领衬衫,蝴蝶领结,上衣兜里塞着骚包的蕾丝边手帕,在这处车站废墟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喂,哥哥你没有按照我预想的来的。”路鸣泽语气轻松愉悦。
在这个被凝固的梦境领域中,他享受着这种随访的感觉,除了有点懊恼,顾客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行走。
“哥哥你是怎么……”路鸣泽优雅地微笑着,将玻璃碎渣在掌心复原成璀璨的钻石,“变得这么理智?”
他带着掌控全场的从容抬眼,正对上路明非的眼神,本以为能看到他意料之中的慌张,然而那目光居高临下,仿佛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
路鸣泽表情不由一滞。
“砸瓦鲁多。”(时停)
世界骤然褪成灰白。
56秒——这是路明非时停的极限,很奇怪,来到这个世界第2天,持久度已经翻了一倍。
路鸣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钻石停在手心,连尘埃都静止。路明非缓缓放下公文包,盗版耐克鞋碾过玻璃渣的脆响成了这灰色世界里唯一的声源。
第1秒。
他甩了甩手腕,“你很喜欢装?”
耳光炸响。
路鸣泽的脸被扇得偏转45度,蕾丝手帕从西装口袋缓缓飘起。
指尖弹飞钻石,第7秒。
“你很喜欢操纵我的人生?”啪!又一记反手抽过去,小男孩的蝴蝶领结歪到锁骨。
可路明非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念超市小票:“第19秒,嗯,我听说你很想要我的命?”
正手反手。
耳光越来越重。
到第38秒时,路鸣泽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散乱如草,嘴角渗出血丝,却仍保持着优雅微笑的凝固表情,看上去异常滑稽。
第55秒。
路明非掐住他下巴,“最恶心的是——你让这个世界的我以为,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
最后一巴掌下去时,灰白世界开始震颤。
路明非捡起地上的公文包,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路鸣泽突然踉跄跪地,钻石“叮”地掉在他膝前。
“我…我怎么……!?”
路鸣泽跪在地上,瞳孔震颤,脸上的巴掌印火辣辣地疼。
前一秒还优雅从容的小魔鬼,此刻领结歪斜,头发炸毛,活像只被雷劈了的贵宾犬。
他猛地抬头,却看见路明非一脸关切地蹲下来:“哎呀,欧豆豆你怎么摔了?没事吧?”
路明非伸手去扶,指尖不小心戳到他红肿的脸颊,“这地也太滑了,全是玻璃渣……”
路鸣泽刚要开口——
“砸瓦鲁多。”(时停)
世界再次灰白。
56秒内,路明非慢条斯理地把他扶正,替他整理领结,然后——
啪!
反手又是一耳光,力道大得让路鸣泽原地转了个圈。
时间恢复时,路明非正慌张地掏手帕:“你脸怎么肿了?中暑了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你……”路鸣泽捂着火辣辣的脸,终于反应过来,表情从震惊到扭曲,“你装什……”
“砸瓦鲁多。”(时停)
第三次时停。
这次路明非往手上吐了一口唾沫,甚至给路鸣泽梳了梳头,顺便把自己的公文包塞进对方手里:“帮我拿好哦,我要开始倒数咯。”
然后——
左右开弓,一口气连扇数十下!
取回公文包。
时间重新流动。
路鸣泽登时头晕眼花!
“哎哟,我的好弟弟!你脸色好差啊!”路明非焦急地摸他额头,“要不要喝点水?”
“路明非!!”路鸣泽终于破防,声音都尖了。他猛地后退三步,蕾丝手帕甩飞出去,“你他妈……”
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炸成一团黑雾,逃也似地消失在废墟阴影里,只留下半句气急败坏的尾音飘在空中。
“啧。”
路明非走出阴影,站在阳光里捡起地上孤零零的钻石,吹了吹灰:“现在的年轻人,脾气真暴躁。”
8:22分,火车南站,杀人现场cosplay还在继续。
回过头,路明非表情平淡地望着楚子航以飞快的速度奔向c2出口,“搞毛啊,这就是所谓的侧写?”
他嘴里不耐烦的嘟囔。
此情此景让他联想到一部名叫《神探》的港片,07年上映的,这个世界路明非还看过,刘青云的演技炸裂。
他换了一首情歌。
然后,又漫无目的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植物大战僵尸》。
路明非没兴趣凑热闹,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这个名单上挂他的名字,不过只是为了某些人的利益考量,比如古德里安准备申请终身教授?
无所谓,反正回到卡塞尔学院,路明非会第一时间溜达进「装备部」。
什么炼金子弹啊?炼金左轮啊?炼金武士刀啊?
什么?「S」级衰人?
开什么玩笑。
路明非认为最和平的处理方法就是他当上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收取校董会的保护费,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也不至于闹得血溅街头。
这种想法看上去很可笑,至少距离这万里之外的卡塞尔学院,总部会议室内的古德里安、施耐德、曼施坦因三人组根本没意识到严重性。
他们还在相互争执着自己学生造成的影响,殊不知自己的领头上司——昂热校长正处于一个薛定谔的死亡阶段。
“走吧。”楚子航走近路明非,表情仍略带思索,“线索已经补全,我想大概在两天之内就能解决。”
“师兄你说了算啦。”
路明非取下耳机,百无聊赖地耸耸肩,转身朝着火车站废墟门口走去。
楚子航注视着路明非的背影,他沉默片刻,一步跟上。
其实在挂掉诺诺电话那刻,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路明非…好像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