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将至。
离收黍田还有三日。
“管事,可要如往年般修缮水利?”二虎请示。
赵义凭两块黍田就扳倒李石,让二虎亲手结果李石,大仇得报。
对赵义,二虎死心塌地。
赵义轻咳,他现在是外园管事,可整日摸鱼,啥事都不管。
为何要管?管好了不就是李傕受益?
但,啥事不做迟早落人口实。
赵义摆手,“修!但切勿使劲,力气是自己的,水利是主家的,做做样子就好。”
二虎愕然,他本想带部曲兄弟大干一场,为赵义长脸。
结果赵义让他们摸鱼,这……
“做样子也有门道,”赵义点拨,“管家巡查卖力干,无人监工便偷懒。”
现在外园无人能压赵义一头,只要糊弄过管家就好。
“若无水利,今年秋收难保。”二虎说出担忧。
赵义摇头,“秋收不了,修缮水利完全无用。今年,比去年还难!”
二虎大骇,“这如何是好?”
“这里有些粟米,分给可信的兄弟养力气。时机一到,才有力气杀出血路!”
二虎压低声音,“管事是打算…走?”
赵义点头,“这事切勿让不可信任之人得知,只要是敢跟我冲杀的,我自不会亏待。”
“好!听管事的!”
“我再去府中转转,看能不能给你们弄些肉吃。”赵义起身。
三年不知肉味的二虎喉结滚动,接过赵义递来的粟米袋,“我这就去办!”
赵义入府,畅通无阻。
府兵奴仆皆行礼尊称一声“管事”。
“仙师?今日怎舍得入府来?”管家李达笑脸相迎。
赵义抱拳,“春耕需修水利,特来求些牛马祭祀。求主家将祭后荤腥分与力夫,既显主家恩德,又可激励劳作。”
“家主正与后将军郭氾饮酒,仙师稍候再来。”
赵义应承一声。
正堂歌舞喧闹,后院亦有贵妇笑语。
便见是些贵夫人在栽花种草。
主母做东,另一夫人作陪。
府兵告知,那是是郭氾之妻。
许是郭氾妻子疑心夫君常来饮酒有秘,特来作陪。
“赵管事,公子送您的大礼不去瞧瞧?”府兵挤眼。
大礼?
那可得看看。
赵义寻至李石旧宅区。
七拐八绕,钻进宅区巷。
见马厩中,一匹马正焦躁嘶鸣。
是李石的那匹马!去年糟蹋他粟田的畜生!
“好礼!”赵义直奔马厩。
需要主家赐肉么?这不现成?
马儿受惊狂躁,赵义拽绳难制。
左侧房门忽开,一素衣女子持短刃警惕:“小贼住手!”
她才是李式送来的大礼,蔡琰。
蔡琰数日孤寂,唯以喂马度日。
这刚喂出些情感,结果有贼人如此大胆,白日偷马!
赵义看向蔡琰,发现这女子面容气质上佳,但从衣着分辨,不是主家之人。
这处宅屋是李石所有,她应是被李石霸占而来。
现在李石已死,她应自求多福。
心无敌意下,赵义并不搭理女子。
执意牵马。
“呀!”蔡琰情急刺出,赵义侧身躲过。
噗!短刃刺入马颈!
热血喷溅!
蔡琰惊慌失措,被血溅了一身,连忙撒手后退。
赵义见牵马无望,果断握住刀柄狠力一送!
马儿哀鸣倒地。
痛苦长嘶。
“来人!来人!”
刚饮完酒,李傕送郭氾夫妇离开,路过宅区,听见动静。
“发生何事?!”
“且去看看!”
府兵拔刀,率先涌入宅巷。
李傕等人待到府兵控制局面,便随后进内。
“拜见两位将军。”蔡琰抢先指认,“这贼人抢马,妾身失了手……”如实告知。
见马儿没了动静,赵义褪下染血道袍,血手抱拳,“见过家主。”
李傕感慨,这蔡琰真毒,狠起来连自己男人都举报。
“仙师怎说?”
赵义道,“家主!修水利需祭品。此马乃李石遗祸,不祥!未及禀报,先为主家除害!请把此肉赐与干活力夫,彰主家恩威!”
李达默契圆场:“仙师确已通禀。”
李傕大喜:“仙师除祸,甚好!照办!”
“谢家主。”
赵义与府兵抬走死马。
蔡琰怔然,方知此人便是仙师赵义,自己正是被送来伺候他的。
她本藏刃拒辱,赵义却多日未现,未料初逢竟是这般。
目光收回,却撞上李傕身旁的郭氾那毫不掩饰的贪婪注视!
蔡琰心头一寒,急急垂首。
“既然是虚惊一场,稚然兄,氾先行告辞。”郭氾压下邪念,抱拳。
“请。还望再聚。”
“一定。”郭氾携妻离去。
权贵散离。
蔡琰看向空马厩,目光落在地上赵义褪下的道袍。
本想一把火给烧了,但鬼使神差的她却拾起道袍,浣洗而去。
比起心怀鬼胎,贪念虚伪的权贵,敢为下人求肉的赵义似更像是一个,人。
……
吊锅浓汤翻滚,二十余名部曲围坐。
赵义带头,筷子狠狠插进锅里,叉起大块马肉分给众人。
滚烫的肉块在汉子们手中跳跃,呼哧吹气也舍不得丢。
“痛快!”
“要是再来口酒,死了也值!”有人咂嘴。
酒?在这年月是贵族的专利。
酿酒耗粮,平民果腹尚难,岂敢奢望?
佃户们幸苦种地一年,一半的收成要给主家,还要从剩下的口粮中预留来年的种子。
遇见丰年尚能吃饱,要是遇见去年那样的灾年,能活命就算不错了。
如此,用粮酿酒,可谓奢侈。
李傕、郭氾之流却夜夜笙歌,视民如草芥。
此言却是点醒赵义。
别人缺粮,他可不缺。
黍子将熟,七倍收获!
至于拿来养兵马,这点粮食塞牙缝都不够。
几千万把斤粮要是能养兵马,那恐怕各地到处都是军阀。
“三日后收黍,劳烦兄弟们看紧些。”
“管事放心!一粒也丢不了!”
“跟着管事有肉吃!您要是干大事,兄弟们……”
“吃肉都堵不住嘴!”二虎低喝制止。
赵义见有人偷偷藏肉,笑道:“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谢管事!”众人感激。
“我赵义不画大饼。”他目光扫过众人,“跟着我,不敢说富贵,但必叫你们和家人吃饱穿暖,偶有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