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呆若木鸡，目送赵义离去。
她错得离谱。
她以为作践自己，会引起赵义注意，收获关心，然后她能重新掌控主动权。
结果是，赵义根本不在乎。
他，怎么这般透彻？
此刻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目光回到书房，蔡琰看向被火焚毁，还未添置的书卷竹帛空荡书架。
心中有感，取来空卷。
笔墨挥洒
“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
迟疑半晌，把地字，改成了我。
……
这些时日，高柔一直很困惑，蔡家对他到底是什态度？
之前他主动抛出橄榄枝，愿意为蔡家无偿提供船只与护兵。
结果蔡家转头就把麦芽酒配方卖给了夏矦，这完全出乎了高柔预料。
紧接着，夏矦突然被腰斩，夏家轰然倒塌。
这让高柔猝不及防得连趁机侵吞夏家产业都是毫无准备。
高家势强，实力远在蔡家之上。
可事发突然，高家的现金不足，无法与蔡家哄抢夏家资产。
而蔡家手握夏矦好不容易攒来的五百万现钱，自然是敞开肚子的吃。
这不，蔡家吞了夏家七成，而他高柔只堪堪吃下两成，还有些漏网之鱼被别人吞掉。
如今圉县格局，高、蔡两家独大。
抛开权势，若只论经济实力，二者已然并肩。
距离夏家覆灭，已然过去月余，但高柔却不敢与蔡家碰头，不知蔡家到底是何态度。
全因曹操的公示奖励，高柔若是登门，必被曹操所误。
如今，登蔡家之门，成了一种向曹操示好的暧昧信号。
这信号，作为高家掌舵者的高柔，释放不得。
“报！启禀家主，蔡家家主与管家赵义，堡外求见！”
高柔大喜，“蔡家此番前来，诚意满满！勿要亏待！”
别人可能不知，高柔却是清楚，蔡家的决策人，并非家主蔡贞姬，是这不起眼的小人物赵义！
立马让婢女为其整衣冠，再备酒水肉食，礼仪面面俱到。
高柔聪慧，他见不得蔡家，而蔡家主动上门，这便足以说明蔡家诚意。
不然，蔡家若把他高家当为敌人，何须如此？
完全可以寻一良婿联姻，出仕曹操，再回头来针对他高家即可。
当然，蔡家若有敌意，他高家自然不怕。
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反正高家在乎的，并非世俗金银铜臭。觉悟不知比夏家高了多少。
“见过高家主。”
高柔连忙还礼，“我与二位年龄相仿，不必讲此繁文缛节。称我文惠即可。”
赵义连称不敢，再道，“文惠兄，想必你是知晓，你我两家不是敌人。”
“伯义兄所言不错，柔以为，大丈夫定是心怀天下，斗这一隅小县，实乃可笑。”
高柔这话向赵义暴露了许多信息。
让赵义知道了高柔态度。
拱手抱拳，“英雄所见略同。”
接下来的一幕让高柔大跌眼镜。
见赵义看向贞姬，“大人要谈事了，你不便参与。”
贞姬‘哦’了一声，便主动出了正堂，去戏耍逗弄堡内鸟鱼。
此景，便是证实了高柔打听来的消息。
赵义才是蔡家的决策人！
“伯义兄，柔实在佩服！请！”
“请！”
二人大笑入席，分主次落座。
赵义记得，高柔会与高干一并投降曹操，然后高干举并州反叛被杀。
曹操可不管高柔有没有参与，便找了个借口把他调走做刺奸令史，想借机杀掉。
结果高柔上任以来，处法允当，工作十分出色，认真到抱着文书睡着了。
曹操得知后，就留用了高柔。
高柔就在曹魏集团，专干司法事务，担任廷尉长达二十三年。
最终在司马懿高平陵之变时，投靠了司马懿。
这么个明于法理的曹魏名臣，才能在年轻之时就可窥见一斑。
推杯换盏
歌舞助兴
酒过三巡后
“今高、蔡两家修好，我主愿与文惠兄签订互不干涉、互相尊重主权条约，不知文惠兄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高柔求之不得。
高家的心思是在朝廷。
而今蔡家崛起，若无约定，真是如芒刺背。
只要签订了这条约，也就不怕蔡家在后面掀桌子。
商业对世家来说，无关紧要。
乃至为了当大官，有些时候还必须舍弃商业，对外保持清廉形象。
只要高家主权不被蔡家觊觎，那么生意上的事就随行情了。
更不用说，赵义卖麦芽酒秘方的惊天手笔，这魄力、这谋划，让高柔自愧不如。
他知道，若是不与蔡家修好，那么高家的生意将会一步步被蔡家蚕食。
不对，是被赵义蚕食！
即便他能用权势把蔡家压下，但同样也会有把柄落入他人手里。
这不是高柔想要的。
“劳烦文惠兄，请人把我主叫来签字。”
“哈哈！这是自然。”
……
“狗县长张懿！心真黑！一个秩不足百石的乡啬夫，居然开口要价十万！”
贞姬独自从县署出来，气愤填膺。
远处等候赵义驾驶车舆迎上。
他知晓汉末卖官鬻爵风行，这些个官员上行下效，自会有贪财者出卖操守。
也正是这些官员贪墨不绝，贞姬才有机会给二虎弄来个乡啬夫官职。
啬夫职权，掌民情、收赋税、召徭役、开证明、听诉讼、修道路。
看着挺厉害的。
其实就是一个基层全能牛马，啥都要做。
官职低，秩还少。
下辖乡佐、里正，算是帮牛马干活的牛马。
“只要张懿拿钱办事，都还好说。”
只是买了个偏远地方的乡啬夫，还需张懿运作，把二虎调任蔡家所在的乡里。
十万钱，购买三十多亩土地了！
还以为能买个县啬夫，这样可以管理一群乡啬夫牛马做事也挺好。
结果只是买来个基层牛马官职。
心真黑！
“我怀疑张懿是在看人下菜碟！”
贞姬气愤。
赵义何尝不知？
但他只需二虎乡啬夫的召徭役之权就行，被贪些就贪些吧。
“这看人下菜碟也是一种本事，你要是学会了，那这个家你就可以重新来当了。”
贞姬撇嘴，“我才不稀罕当家呢！不说了！陪我在城里逛逛？”
赵义点头应允，这算是他难得的闲逛。
圉县并非战略、经商重要之地，县城无高墙，看着与普通乡镇无异。
这县城防御能力，实不及世家豪族的坞堡。
像这样的县，还有很多，若同所属的州郡治所被攻陷，一般来说他们都会望风而降。
谁是上司，不重要。赋税交给谁，不关心。
谁是县长、长，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