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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裹挟着砂砾如箭矢般拍打在西岐大营的牛皮帐篷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姜子牙斜倚在虎皮椅中,左手缠着浸透血渍的布条,暗红的血迹正顺着绷带纹路缓缓晕染。右手紧握着半截打神鞭,断裂处残留的符文在摇曳的烛火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随着跳动的火苗一同熄灭。帐外传来此起彼伏压抑的咳嗽声,伤兵们蜷缩在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浓重的草药苦涩味与刺鼻的血腥味交织缠绕,在凛冽的寒夜中凝成一团令人窒息的阴霾。

“丞相,黄将军求见。”亲卫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姜子牙撑着桌案想要起身,膝盖却发出一连串咔咔的脆响,每一声都像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沉重回响。黄飞虎踏入营帐时,甲胄缝隙间还挂着晶莹的冰棱,折射出冷冽的光。他怀中抱着一个古朴的木匣,匣角沾染的暗红血迹早已干涸,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这是汜水关最后一批战报。”黄飞虎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粗粝的木板,“韩荣...韩荣将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随着木匣缓缓打开,泛黄的信笺如雪片般散落一地。姜子牙弯腰拾起一张,只见上面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汜水关固若金汤,然西岐贼军攻势如潮。今日已打退敌兵九次冲锋,末将誓与关隘共存亡。”信纸边缘还留着半个深深的指印,指甲缝里甚至嵌着细小的砖石碎屑,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场惨烈战斗的惊心动魄。

黄飞虎沉默良久,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才终于低声道:“城破时,韩荣点燃了堆满火药的粮仓,与数百西岐将士同归于尽。”姜子牙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半截打神鞭“当啷”一声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刹那间,汜水关那场惨烈厮杀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韩荣身披残破不堪的玄甲,屹立在熊熊燃烧的城楼上,白发被冲天的火光照得通红,宛如浴火的战神。他手中的断枪寒光闪烁,挑飞最后一名冲上来的敌兵;西岐士卒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涌来,他却突然仰天大笑,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毫不犹豫地将火把掷向身后堆积如山的火药堆...

“韩荣虽为敌将,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姜子牙弯腰缓缓拾起打神鞭,声音低沉而庄重,“传令下去,厚葬所有战死者,包括商军。”

与此同时,孟津渡口早已是旌旗蔽日,一派壮观景象。浑浊的黄河水裹着巨大的碎冰奔涌向前,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两岸联营绵延百里,各色战旗在呼啸的北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片翻涌的彩色海洋。东伯侯姜文焕的青铜战车碾过结满寒霜的冻土,车轮与碎石碰撞出串串火星,仿佛要将这寒冷的大地点燃。他一把掀开绣着玄鸟图腾的华丽车帘,目光如鹰隼般望向对岸商军闪烁的灯火,腰间那根九节铜鞭竟隐隐发出嗡嗡的轻鸣——这铜鞭是用他父亲姜桓楚的骸骨锻造而成,每一节鞭身都深深刻着“复仇”二字,承载着他满腔的仇恨与怒火。

“侯爷,南伯侯鄂顺到了。”副将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姜文焕的思绪。他转头望去,只见一队赤红色的战车破浪而来,车辕上装饰的虎首铜铃随着颠簸震耳欲聋,仿佛在宣告着主人的到来。鄂顺大笑着跳下车,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醉意。他晃着手中流光溢彩的夜光杯,高声笑道:“文焕兄,听说西岐被孔宣打得丢盔弃甲?”

“哼,胜败乃兵家常事。”姜文焕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倒是你,带着十万大军来喝酒?”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谁也不服谁。就在这时,北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仿佛闷雷在地面炸响。崇应彪骑着浑身雪白的汗血宝马疾驰而来,身后跟着百名身披重甲的亲卫,马蹄扬起的雪雾中,隐约可见黑色旌旗上绣着的狰狞狼头图腾,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够了!”崇应彪猛地勒马,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前蹄差点狠狠踢翻鄂顺的酒坛。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大敌当前,你们还有闲心斗嘴?西岐连番恶战,损兵折将,我们却在这里空谈!”说着,他将手中的铁胎弓重重砸在战车栏杆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依我看,盟主之位应由实力最强者担当,我北伯侯麾下十万铁骑...”

“啪!”姜文焕的铜鞭突然如闪电般抽在地上,溅起大片火星,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焦糊味。他怒喝道:“你父亲助纣为虐,双手沾满忠良鲜血,有何颜面谈盟主?”鄂顺也摇晃着酒杯,醉眼朦胧却毫不示弱地讥讽道:“就是,先把你家屁股擦干净再说。”三方人马瞬间剑拔弩张,亲卫们纷纷握紧兵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气氛紧张得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裂。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键时刻,一道耀眼的金光突然划破长空。姜子牙骑着四不像踏云而来,身后跟着黄飞虎、哪吒、杨戬等西岐一众将领。他身披的杏黄大氅在风中猎猎飞舞,宛如燃烧的火焰。尽管手中的打神鞭只剩半截,却依然散发出令人敬畏的威严气息,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到来而微微震颤。

“诸位侯爷!”姜子牙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响彻整个营地,硬生生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撕开一道口子,“纣王无道,天下苍生饱受疾苦,此乃我等共知之事。今日齐聚孟津,非为一己之私仇,实乃为天下万民谋福祉!”他缓缓扫视众人,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心思,“闻仲的雌雄双鞭、孔宣的五色神光固然强大,但商朝气数已尽,此乃天命所归。只要我等同心协力,必能扭转乾坤!”

姜文焕闻言,手中的铜鞭微微下垂,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鄂顺也放下酒杯,难得地收起了脸上的醉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唯有崇应彪依然梗着脖子,满脸不服:“说得轻巧!若无切实可行之计,空言天命又有何用?”

姜子牙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符,正是元始天尊所赐予的信物。玉符甫一现世,便绽放出柔和而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营地。“元始恩师早有预言,”姜子牙高举玉符,朗声道,“破纣之钥,不在兵甲多寡,而在人心所向。如今我等诸侯齐聚,便是顺应天命之举。但要成就大业,需立盟主以统号令,合诸侯之兵分进合击,更要寻得克制商军法宝之策。”

此言一出,营帐内顿时议论纷纷,诸侯们交头接耳,神色各异。崇应彪率先按捺不住,大声嚷道:“盟主之位,自然该由实力最强者担任!我北伯侯麾下铁骑,谁人能敌?”他的话音刚落,姜文焕便嗤笑一声:“就凭你?当年你父亲助纣为虐,犯下累累罪行,北伯侯府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如何服众?”

鄂顺也在一旁附和道:“正是!若论威望,姜丞相受元始天尊之命下山,辅佐西岐屡建奇功,这盟主之位,非丞相莫属!”他的话得到了不少诸侯的赞同,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崇应彪涨红了脸,还欲争辩,却见越来越多的诸侯起身支持姜子牙,到最后,他也只能恨恨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就这样,在众人的一致推举下,姜子牙接过诸侯们呈上的虎符。他环视四周,目光坚定而沉稳,沉声道:“明日辰时,各路大军按方位列阵。东伯侯取东路,南伯侯攻南门,北伯侯断其退路,西岐军为中军,直捣朝歌!”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汜水关之战,韩荣将军忠义可嘉。此番兵临朝歌,望诸位能少些杀戮,保百姓平安。”

散会后,姜子牙独自登上高台。寒风呼啸,吹得他白发凌乱,衣袍猎猎作响。黄河对岸,商军大营的灯火星星点点,宛如寒夜中的鬼火,明明灭灭。他又想起韩荣临死前那一句“生是大商的人,死是大商的鬼”,心中五味杂陈。手中的打神鞭微微震颤,仿佛在催促他快些挥出那决定天下命运的一击。

夜色渐深,孟津大营却依然一片忙碌。士卒们在寒风中打磨兵器,火星四溅;伙夫们在灶前忙碌,炊烟袅袅升起;谋士们围坐在案前,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低声推演战局;将领们则穿梭在各个营地,整顿人马,检查装备,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号令。而在这喧嚣忙碌之中,姜子牙独坐中军帐,望着摇曳的烛火,在竹简上奋笔疾书,写下最后的破敌之策。他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即将来临,而这一次,他背负的不仅是西岐的命运,更是天下苍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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