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刚蒙蒙亮,鸡叫声隐隐约约从胡同那头传过来。
我趴在门缝上往外瞅,院子里灰蒙蒙的,墙皮都冻得发皴。
中院的烟囱里冒出几缕烟,被风一吹歪歪扭扭地散了,带着股子煤烟和柴火混合的呛人味儿。
秦淮茹的声音还在门外飘着,软软糯糯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
可我心里门儿清,这娘们就是只笑面虎,说话滴水不漏,算计起人来比谁都精。
原主那点口粮,差不多一半都喂了她们家的狼崽子。
“小林在家吗?
“门板被轻轻敲了几下,力道不大,却跟敲在我心坎上似的。
我摸着肚子,里面饿得咕咕叫,早上那点窝头渣根本顶不住。
桌角那几张粮票被我揣在兜里,硬邦邦地硌着大腿。
行,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算。
深吸一口气,我猛地拉开门栓。
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我一激灵。
秦淮茹就站在门槛外,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袖口磨出毛边了,可愣是被她穿出几分利落劲儿。
她头发梳得光溜溜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眼睛微红,像是刚哭过似的。
“哎哟小林,你可算开门了。
“她往前凑了半步,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味儿飘过来,混合着点说不清的奶腥味。
这距离近得有点过分,我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秦姐早啊。
“我故意打了个哈欠,装出没睡醒的样子,“这大清早的,有事?
秦淮茹立马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又刚好能让东边三大爷家听见:“小林啊,婶子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麻烦你......“她手往眼角一抹,还真挤出两滴眼泪,“你看小当和槐花,从昨天晚上就没正经吃东西,刚才醒了直哭,说饿得心慌......“
我心里冷笑,演,接着演。
原主就是被这套哭得心软,一次次把口粮拱手让人。
我抱臂看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
秦淮茹被我看得有点发毛,哭声渐小,搓着手说:“你看你这儿......能不能先借婶子点棒子面?
就二斤,等下个月我当家的发了工资,立马就还你。
我慢悠悠地掏口袋,把用手帕包着的粮票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当着她的面一层一层打开。
阳光刚翻过墙头,正好照在那几张薄薄的纸片上,五市斤、三市斤,红的绿的,看得人眼晕。
“秦姐,“我捏着粮票晃了晃,声音不大不小,“不是我不帮你。
你瞅瞅,我这总共就八斤粮票了,还得撑到月底发薪呢。
再说......“我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慢慢说,“上个月你借我的两斤玉米面,好像还没还呢?
秦淮茹的脸“唰“地就白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棉袄扣子:“啊?有这事?
婶子......婶子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忘了,等发了工资一并还你,一并还......“
“那可不行。
“我把粮票叠好塞回兜儿里,拍了拍口袋,“我这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都快断顿了。
秦姐家可是五张嘴等着吃饭,您还是想想别的辙吧。
正说着,隔壁三大爷阎埠贵那标志性的尖嗓子就飘过来了,跟个没关紧的破锣似的:“哎我说小林啊,远亲不如近邻,帮忙的事哪能这么斤斤计较?
年轻人要懂得助人为乐嘛!
我转头朝三大爷家门口瞥了一眼,门帘撩着个缝,露出半截脑袋,镜片反着光。
得,这位抠门到家的主儿又来看热闹了。
“三大爷说的是。
“我笑眯眯地应着,声音提了八度,“您工资全院最高,刚才还听三大妈说您家昨天刚买了新棉花做棉袄呢。
不像我们这些学徒工,吃饭都得精打细算。要不您先帮帮秦姐?
她孩子都快饿坏了。
门帘“唰“地落下来了,半天没动静。
秦淮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在那儿进退两难。
我看差不多了,往后退了半步,伸手要关门:“秦姐您慢走,我还得准备上班呢。
“哎小林你怎么这样!
“秦淮茹急忙伸手想挡门,嗓门也拔高了,“不借就不借,你说这些干啥!
我用胳膊肘轻轻一挡就把她的手顶回去了,力度不大但态度坚决:“秦姐,不是我不借。
谁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救急不救穷这个道理,您比我懂。
“说完我也不管她什么表情,“砰“一声就把门关死了,顺便插上了门栓。
门外传来“咚咚“的跺脚声,还有秦淮茹低低的咒骂,听不清具体说啥,但那股子怨气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
我贴着门听了会儿,还听见其他门帘响动的声音,估计那些偷听的邻居都散了。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我估摸着秦淮茹该走了,才又拉开门。
果然,院里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着几片碎纸片子打旋儿。
刚要关上门,就看见傻柱耷拉着脑袋从东厢房那边过来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没睡好。
“哟,柱子哥上班去啊?
“我笑着打了个招呼。
傻柱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瞅我半天,好像才认出来似的:“嗯,去厂子。
“他嘟囔了一句,脚步没停,径直往外走。
路过我门口时又停下了,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淮茹家的方向,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动,凑过去压低声音:“柱子哥,昨儿晚上又去哪儿帮忙了?
傻柱的脸“腾“地红了,脖子也粗了:“你他妈管我!
“嘴上凶巴巴的,脚步却没动。
“我不管你。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这哥们儿身材是真结实,肌肉硬邦邦的,“就是觉得,帮人是情分,不是本分。
柱子哥,你对人家掏心掏肺,也得看看值不值不是?
傻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眉头拧成个疙瘩。
过了好半天,他才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快到门口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我看着他的背影直乐,这傻柱,本质不坏,就是被秦淮茹那套拿捏得死死的。
以后有机会,得好好给他说道说道。
关上门,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后背都汗湿了,又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第一次跟秦淮茹正面硬刚,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不过赢了的感觉真他妈爽!
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瞅。
后院那片小菜地已经有点不一样了,黑黝黝的土地上冒出点点嫩绿,像是谁撒了一把绿色的小米。
我集中精神,眼前果然出现了系统面板:
宿主:林默\
等级:1(15/100)\
技能:初级种植知识\
物品:无\
当前作物:超速生长土豆(生长期剩余:10小时)\
状态:正常生长
等级居然还涨了点?
难道是刚才拒绝秦淮茹获得经验了?这系统还挺智能。
我嘿嘿一笑,看着那些小嫩芽,心里美滋滋的。
十个小时,再过十个小时,我就能吃上新鲜土豆了!
炖土豆、炒土豆丝、土豆饼......光是想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走到桌前拿起剩下的半个窝头。
还是又干又硬,但现在看着好像没那么难以下咽了。
我掰了一小块,就着咸菜慢慢嚼着,脑子里盘算着以后的日子。
这四合院就是个小型社会,藏龙卧虎,个个惦记着别人碗里那点东西。
想在这儿活得滋润,光靠种土豆肯定不行。
得找机会赚钱,还得找几个靠得住的盟友。
傻柱是个好人选,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易中海那老狐狸暂时摸不透,三大爷阎埠贵是铁公鸡一毛不拔,还有那个阴沉沉的许大茂......
前路漫漫啊。
不过,看着窗外那些努力拱破泥土的小嫩芽,我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不就是六零年代吗?
不就是四合院吗?
有系统在手,有现代人的脑子,我就不信不能活出个人样来!
等我这批土豆收了,就先改善改善伙食,然后想办法搞点别的种子。
玉米?
水稻?
最好再来点蔬菜瓜果,到时候让全院人都看看,我林默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把最后一小块窝头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嚼。
这破日子,从今天起,老子不过了!
得换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