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后秦皇宫。
“洛阳降了,潼关也丢了。王镇恶刘裕亲自到潼关了!”兵部尚书连滚带爬地冲入大殿,声音因极度的慌张而变调!
龙椅上的姚泓,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巨大的恐惧穿了他的心脏和肺腑。
“陛下!”几个宦官慌忙上前搀扶。
“完了,全完了……”姚泓瘫软在龙椅上,喃喃自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洛阳这个屏障没了,潼关这个大门也被踹开了,刘裕那个杀神已经到了家门口!
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
人人自危,眼神闪烁。
“天亡我大秦啊!”
“潼关一失,长安无险可守!如何抵挡刘裕虎狼之师?”
“陛下!速速迁都吧!退往陇西,或可保全宗庙!”一个老臣涕泪横流地喊道。
“迁都?往哪里迁?赫连勃勃的骑兵在西北虎视眈眈!陇西羌人素来反复!此乃死路!”立刻有人反驳。
“那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投降吗?”有人绝望地喊到。
“住口!谁敢言降?!”一声怒吼压过了所有嘈杂。
姚绍,这位姚泓的族弟,后秦最后还能打的悍将,暴怒排众而出。
指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大臣,厉声咆哮:
“慌什么?!长安城高池深,尚有精兵数万!粮草尚可支撑数月!刘裕远来疲惫,我军以逸待劳,未尝不可一战!就算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崩掉他刘裕几颗牙!让他知道我姚氏男儿,亦有血性!”
他的怒吼稍稍压下了朝堂上的恐慌气氛,一些武将被他激起了血性,纷纷附和:
“姚绍将军说得对!拼了!”
“守城!死守长安!”
然而,更多的朝臣脸上依旧绝望。
尹纬颤巍巍地出列,声音苍凉说道:
“姚绍将军忠勇可嘉。然而洛阳为何而降?姚洸将军为何献城?非将士不肯死战,实乃外援断绝,内无粮草,军心已散!潼关血战,姚赞将军殉国,精锐尽丧!如今长安城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粮价飞涨,已有士卒因口粮不足而生怨怼哗变之象!试问,如此军心民心,如何守城?强令死守,恐生变故啊!”
尹纬的话冰冷。
“你……!”姚绍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
尹纬说的是现实。
长安城看似坚固,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够了,都别吵了……”姚泓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
看着下面吵成一团、如同末日降临的臣子,只觉得头痛欲裂,声音微弱:
“姚绍……城防之事,全权交予你,务必守住……其余……容朕再想想……”
说完,在宦官的搀扶下,转入后殿,留下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姚绍看着姚泓消失的背影,又看看满朝惶惶不可终日的同僚,一股悲愤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转身大步冲出殿外,怒吼大声说话:
“整军!备战!死守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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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这座曾经辉煌的帝都,此刻笼罩在巨大的恐慌阴影之下。
潼关失守、刘裕亲临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大街小巷。
粮店被恐慌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米价一日数涨,斗米贵如金。
街头巷尾,流言四起,有说晋军已经打到灞桥的,有说城内某位大将要献城投降的,人心惶惶。
姚绍带着亲兵,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悲凉和愤怒,以最快的速度接管城防。
深知,时间就是生命!
“快!把城内的滚木礌石,全部给我搬上城头!堆在垛口后面!越多越好!”姚绍指着城下堆积如山的防御物资,厉声下令。
士兵们在他的呵斥下,搬运着沉重的石块和粗大的原木。
“护城河!立刻组织民夫,加深加宽!把吊桥彻底毁掉!用砖石堵死水门!绝不能让晋军的冲车靠近城墙!”姚绍来到面对潼关方向的东门,看着护城河相对狭窄的区域,眉头紧锁。
一队队被强征来的民夫,在皮鞭的驱赶下,哭喊着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挖掘淤泥。
“瓮城!瓮城里面,给我堆满干柴、火油!多备火种!一旦敌军突破外门进入瓮城,立刻放火!烧死他们!”姚绍指着东门外那道坚固的瓮城,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
“还有你们!”姚绍指着负责操控仅存的几架巨型床弩的士兵,“弩箭给我淬毒!火油罐备足!滚油日夜不停地烧着!刘裕敢来,就让他尝尝油烹的滋味!”
“城内各坊!”姚绍对着负责城内治安的将领吼道,“实行宵禁!入夜后,坊门紧闭,街道戒严!有敢散布谣言、聚众生事者,格杀勿论!给我盯紧那些世家大族!谁敢有异动,满门抄斩!”
一道道命令勒紧了整个长安城。
士兵们麻木地执行着搬运石块的守军动作。
挖掘护城河的民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哭声不绝。
负责准备火油的士兵看着翻滚的油锅,脸上也毫无生气。
姚绍站在东门高大的城楼上,眺望着东方。
“刘裕……”姚绍低声说着这个名字,充满了仇恨和绝望。
姚绍知道,长安这座孤城,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覆灭或许只在旦夕之间。
他所能做的,只是让这覆灭来得更惨烈一些,让刘裕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
“将军!不好了!”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冲上城楼,脸上带着惊惶,“刚接到北边密报!赫连勃勃……赫连勃勃的夏军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骑兵已经出现在……出现在高奴一带了!”
姚绍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一阵发黑。
死死抓住垛口才没有摔倒。
刘裕还没到,北方的恶狼赫连勃勃,竟然也迫不及待地要来分一杯羹了!
后秦,真的到了山穷水尽、四面楚歌的绝境!
一股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亲兵慌忙一把扶住姚绍摇晃的身体:“将军!您不要紧吧?”
姚绍靠在城砖上,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甩了甩头,声音低沉:
“……没事。”
看着亲兵担忧的脸,又望向皇宫方向,
“赫连勃勃……也要来了……告诉陛下?呵……”
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