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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不敢和贾母顶撞,忙跪下哆嗦着,哀告道:“老祖宗恕罪!”

贾母却是哼的一声,凌厉目光扫视着贾珍汗出如浆的狼狈模样,寒声道:“糊涂东西!你这族长真当我是死人了,竟敢纵容家奴犯上作乱,欺凌尊亲!”

“今日之事,你东府必须给阖族一个交代!”

贾珍看贾母已然想将两府切割,心中更是惶急如焚,忍不住哀嚎道:“求老祖宗念在两府本出一源,我自幼便多蒙老祖宗与亡故祖母怜爱份上,为我在瑞兄弟面前转圜!”

“我那九泉之下的奶奶,也会感念老祖宗顾念旧情之德。”

说罢,贾珍猛然不停磕头,破自己头皮都磕烂了。

贾珍提到他的奶奶,亦是贾母的堂妯娌。

当初二女几乎是差不多时间,差不多年岁各自嫁入宁国府和荣国府,可谓自幼相伴到中年,一同经历过两公府最辉煌的岁月,彼此感情似金兰姐妹。

贾珍父亲贾敬自青年起便热衷玄修,不管俗事,所以贾珍算是他的祖母带大的。

因此贾珍拿自己祖母做招牌,也的确让贾母有些触动,老太太毕竟偏心,此时脸色由肃然而多了几分惋惜,长叹伤感道:

“我那嫂子若是知道你今天这样,不知道多伤心呢...你真是辜负我们的心...”

不过不及贾母絮叨,前廊的婆子却一个接一个过来报信,等最后一个婆子气喘吁吁过来的时候,门外密集的脚步声也同时响起。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一股极淡却异常刺鼻的铁锈腥气,狂涌而入,厅堂内温暖如春的气息和熏香瞬间被撕碎。

躲在屏风后的黛玉与湘云赫然看到,锦衣卫缇骑从左侧鱼贯而入,右侧则是凶猛怪异,状似獒犬的王府侍卫,他们进来后便无声地把守各个通道。

当黛玉正疑惑为何有官差相随,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身着溅血青衫,踏着冰冷的地砖,缓步而来。

正是刚刚砍断了贾珖一条胳膊的贾瑞,他宛如一头扑入雀群的苍鹰,目光扫视满堂中人,眸中闪烁着一丝待发的怒气。

“鹞子经天笑雀忙,雕翎斜掠草间藏。”

黛玉眉目凝注,突然想起幼时某日,在记忆中永远青春不老的母亲贾敏在带她在园中嬉戏,忽而看到天空掠过的猛禽捕猎之景,

贾敏便诗兴大发,继而当场挥墨写了这一首诗。

母亲留下的墨痕终成绝响,这为数不多的遗作,黛玉篇篇都镌刻心间,时不时就会在记忆中闪烁。

此刻黛玉看着贾瑞,这首诗陡然浮现。

“这个贾瑞,好像那天母亲眼中的猛禽呀,正在环视自己的猎物。”

整个荣禧堂,也在一瞬间陷入死寂。

黛玉见到贾瑞站定堂中,先发制人对贾母抱拳行礼道:

“老太太您是最明理公允之人,我向来敬如亲长,本不应该贸然惊扰,但事发情急如火,我只好擅自登门,只为面向贾府各位宗亲长辈、向我祖父母讨一个公道!。”

“有人名为我贾族族长,暗地里却指使家奴行凶。”

“我祖父贾代儒,年逾古稀,谨守寒门,一生教授族中子弟,授业解惑,从未行差踏错半步!”

“我贾瑞,蒙圣恩不弃,敕封‘孝义郎’,入国子监进学,自问勤勉克己,未曾有负圣望,未曾辱没贾姓!”

“然!”贾瑞话音陡然转厉,如晴空霹雳炸响,怒声质道,“就在煌煌天子脚下,东府门下走狗贾㻞、贾珖,竟纠合市井泼皮数十人,手持凶器,强闯我祖父母宅邸!口称奉‘族中’之命——”

他刻意加重了族中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口,震得贾珍几乎站立不稳!

“扬言要将二老即刻驱逐祖宅,流落荒野!更欲强行掳掠!视我祖父一生清誉、我皇封‘孝义’之名如无物。”

请问老太太,此等欺宗灭祖、悖逆人伦之恶行,按我族规,该如何严惩以儆效尤。”

在给贾母留下分毫面子后,贾瑞就先发制人,连珠炮弹的语言,矛头直指贾珍。

这也是贾瑞的策略,学习后世的某位顶级战略家,去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

他现在要先铲掉贾珍这颗狠毒的钉子,而贾家其它毒瘤,那就日后再说。

贾珍闻言,脸色如金纸,身躯更是筛糠般抖作一团。

贾赦面皮紫涨,张口欲辩却无言,史鼐亦是目光闪烁游移,脸色尴尬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贾母更是惊怒交加,她从贾瑞口中听到的细节,比先前婆子说的更是骇人听闻。

她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打量着面如死灰的贾珍,情绪震怒与失望交杂。

这件事哪怕是贾母这等护短的人,都实在是无话可说。

随着贾瑞的控诉,紧跟他进来的忠顺王府长史官史学钧向前一步,声若洪钟,代表王府表态:

“此事王爷闻之惊怒!代儒公乃忠厚长者,瑞公子更与王爷相交甚密,此等欺凌尊亲、悖逆人伦之举,王爷深恶痛绝!命我等务必护持周全,严惩凶顽!”

锦衣卫堂官赵全亦面无表情,上前半步入列,声音冰冷肃杀道:

“刁奴恶徒,欺凌圣上亲封孝义郎亲眷,毁损皇家体面,其行悖逆国法!锦衣卫当护佑忠良,弹压不法!”

王府与宫廷,两大势力的代言人同时发声定性,犹如两道催命符,压得贾府众人,尤其是已然瘫倒在地的贾珍,几乎喘不过气。

“贾珍,你有何话可说。”

贾母没有为贾珍辩解或开脱,如今只是把处置权踢了过去。

两府虽然为一体,但终究不一样,实在是纸包不住火,那就先保住荣国府的脸面与根基吧。

贾珍额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滚落,但急中生智,一个恶毒而卑劣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只见他猛然抬首爬行数步,指着跪在角落、已抖若筛糠的赖二厉声道:

“误会!天大的误会!

瑞哥儿,我是贾府族长,怎么会下令行此禽兽之事,定是赖二这该死的奴才!因为之前被你瑞哥儿教训过,所以心中怨气不消,便背主行凶!

不知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蒙蔽、撺掇了那两个无法无天的混账来害你的祖父母。

赖二才是主谋!是他假传族中之命!是他该死!”

贾珍越说越激动,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对着赖二声色俱厉地咆哮:

“赖二!你这黑了心肝的狗奴才!还不快从实招来,你为何要背着主子做下这等伤天害理、欺凌尊长的勾当?还要污蔑主子?

我对你阖家老幼如何照顾,你也心知肚明,难道今天,你想看着你的儿女,因为你无耻勾当而流落街头为奴为婢吗?”

话说到此,贾珍已经是拿家人来威胁赖二。

他顶锅,贾珍会给他家人一些照顾,如果不顶锅,那就大家一起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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