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让向太后不气?朝会开了半个晌午了,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原点!一上午什么都没干,也没有议论出个结果来。
但事情好像又有所什么不同?总之向太后和元祐党人陪着陆临演了半天的独角戏。
“臣陆临!谢太后赏赐。”陆临下拜在大殿上,立马就有亲从官从左右出来,将他押解到殿外行刑。
陆临已经预想到一顿惩罚就免不了的,但是也甘之如饴。
此举让皇城司的司法权已经有了先例,再加上其他人的配合,日后皇城司再介入中央司法权就有了先例可寻。
其次是他作为新党的急先锋,这次也能赢得不少人的好感,即便是章惇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他这把如此好用的刀。
最后就是赵挺之了,这次他受了新党的恩惠,李家可是被划入元祐旧党的,他还如何敢与之结亲?
门外陆临打板子的声音已经响起。
御史中丞安惇出班言道:“启禀官家、太后。既然皇城司中书舍人赵挺之审查无误,足显其克忠职守,臣以为应该加衔龙图阁直学士,以彰其忠。”
这就是说,连皇城司都没有审查出什么问题,又担惊受怕半天了,难道皇室不应该加个官?
章惇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臣附议,赵挺之克忠职守,能臣干吏也,可特授龙图阁直学士。”
安惇不过是他的一个传声筒,帮下属争功的时候他作为带头大哥自然要站出来,不然如何收买人心?
新党的官员们此时也回过味来,他们就说陆临这无根的浮萍怎么敢背叛章惇,合着这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戏啊。
“我上我也行,天上掉馅饼。”这两个念头充斥着新党的每一个官员的心。
“臣,附议。”
“臣,附议......”
细看之下一大半的朝臣全站了出来,连几名低阶一点的元祐党人都站了出来,明显已经是想改换门庭。
赵挺之也回过神来,心中喜不自胜,原来这才是惊喜啊。
加衔龙图阁直学士可是成为宰相的必经之路啊!今天他没发一言,就捞到了天大的好处。
“准卿所奏!”向太后看着下面出班的朝臣心中忧虑不已。
盖因出班附和的官员们已经占了朝廷中枢官员的十之九八,若是长此以往,潜移默化下,恐怕真要改朝换代了。
韩忠彦等人也没有出言反对。
这是大势所趋,人心不可违。现在站出来反对,一定会被那些红了眼的朝臣撕得粉碎!
龙椅上的赵佶全程看下来多少也看懂了一点。今日的朝会,看似一整天都在做无用功。
除了赵挺之加官进爵,陆临挨了三十大板,其他的什么都没变,但是一切又都变了。
因为这是章惇向皇室进一步逼迫的信号,其他人今日回去细想就会得知,章惇已经有了不臣之心!
赵佶见太后没有发声退朝,沉思一会儿后:“今日便先议到这里吧,朕乏了,诸卿退班吧。”
向太后没有说话,直接起身退回了后堂,算是默认了皇帝的发号施令。
“臣等,恭送官家、太后。”众臣躬身相送。
章惇今日看似赢得了大势,但是也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从此天下皆知。
整个皇室和元祐旧党也势必会拧成了一股绳,各地州府,各地领军将领,心思莫测。
风云变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众人陆续退出殿外,殿门外的空气中还残留着陆临行刑完毕后残余的血腥气,不过天寒,冷风一吹,不久应该也就散了。
.......
下午时分,赵挺之府邸,西边侧门上。
赵明诚正候在侧门廊下,几个小厮长随殷勤地忙左忙右伺候着。
宋朝皇帝大行有惯例,服丧哭临期间,一般朝中大员都可以率子凭吊,以示心诚。
然后等到大行皇帝入殓后,新君一般都会颁布恩旨荫封大臣的子嗣以示荣宠。
虽并无实际差遣,但自此就有了一个明确的官身,可以说是普通子弟们一辈子都爬不到的高点。
赵明诚这些日子就是跟随在父亲身边成服于福宁殿,直到昨日宋哲宗入殓安葬。
按理说今天就是新君恩旨荫封的日子,所以他此时正在等候父亲归来,望眼欲穿,“也不知道官家荫封我个什么官职,唉。”
“父亲,您回来了?”赵明诚看见赵挺之进入门中,往廊下走来,不禁喜出望外。
赵挺之今天得了个“惊喜”,此时心情也是极佳:“嗯,天寒,莫要在外久待,随为父去书房。”
他虽有三子,但是父母爱幺儿,他一向偏爱赵明诚这个最小的儿子。
赵明诚快步上前接过赵挺之的笏板,虚扶着往书房走去:“父亲,今日上朝可顺利?”
赵挺之颔首轻笑道:“嗯,顺利,你呀,也不要毛毛躁躁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成熟稳重些才是。”
“父亲大人说的是,儿子这不是马上就要议亲了嘛,古人云:‘成家立业’,等儿子成了家,再立了业,在朝堂上也能为父亲排忧解难了。”
赵挺之偏爱赵明诚除了因为他是最小的儿子之外,他也确实是最孝顺的,除了在国子监打闹些,差点肄业,其他的都挺符合他的心意。
正想夸一句赵明诚长大了,也学会了为父分忧。
不过心思转动之下,忽然想到什么,但是一时又没有抓住要点。
待行至书房时才抓住刚才脑中一闪而过的忧思,本来听到赵明诚要成婚了,作为父亲自然是高兴。
但此时转念一想才觉得不对劲,那李家可是苏轼门人,妥妥的元祐旧党,将来十有八九会被打入元佑党籍碑。
“诚哥儿,我们与那李家按理说也并未正式定亲,不如这婚事......就此作罢吧。”
今天章惇和新党中人齐心协力,刚刚才升了他的官位,转头他就和元祐党人结亲。
先不说章惇那边要如何交代,就连其他新党官员也不会容忍他这种“叛徒”行径的,这往后他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别说官声,就连现在的官职也不一定能保得住,赵家兢兢业业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绝不能毁于一旦!
“这亲,不能结!对,这亲不能结!”
赵明诚闻言一滞,这消息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呆滞地问道:“父亲,这...这是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