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利剑般刺破浓稠的薄雾,在百草堂分堂的青瓦上流淌,折射出细碎的光晕。林辰盘膝坐在药圃旁的青石上,掌心紧握着天命罗盘,虚幻的指针在“黑风林”方向剧烈震颤,与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频率惊人重合。昨夜系统连续发出三次红色警告,显示黑风林深处的天命能量波动已达临界值,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若不及时探查,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月蹲在药圃中,纤细的手指灵巧地将最后一株回春草塞进藤编药篓。发间金雪兰发饰随动作轻晃,在她清秀的眉眼间投下细碎阴影,宛如一幅灵动的水墨画。药草特有的清香混着她身上淡雅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清月,时辰不早了。”林辰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草屑,目光望向远方黑风林所在的方向,那里被一层诡异的灰雾笼罩,仿佛是一只巨兽蛰伏在大地之上,“再不走,天黑前就到不了林边了。”
两人刚迈出房门,便与匆匆赶来的刘嬷嬷撞个正着。老堂主拄着的桃木杖重重杵在青石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落阶前药圃里缀满的晨露,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站住!黑风林岂是你们能去的地方?”她的声音沙哑而严厉,仿佛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对未知的恐惧。
苏清月急忙上前扶住老人颤抖的手臂,感受到那手臂上传来的冰凉与脆弱:“嬷嬷,林师兄的罗盘显示……”
“罗盘?”刘嬷嬷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恐惧,枯槁如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苏清月的衣袖,仿佛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前日猎户王二在林边拾到半截带血的银镯,镯面上还刻着……”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沫,在晨光下显得触目惊心,“老身守着这片林子二十年,那些树夜里会睁眼,会抓人!上个月,李家小子误入林缘,再找到时只剩半截腿骨,上面爬满了……”她的声音渐渐颤抖,仿佛回忆起那可怕的场景,连身体都止不住地战栗。
林辰挡在苏清月身前,周身金色纹路在掌心若隐若现,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刘堂主,我与清月已做好准备。我有办法应对这些危险,清月的灵草法术也可自保。”他的话语坚定有力,试图说服眼前这位固执又担忧的老人。
“自保?”刘嬷嬷突然扯开苏清月的衣袖,露出她小臂上尚未愈合的尸煞抓痕,那狰狞的伤口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惊险,“上次对抗尸煞就伤成这样,黑风林深处的尸煞王,连筑基期修士都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是你们!”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檐下筑巢的麻雀,鸟儿扑棱棱的翅膀声更添了几分紧张的气氛,“清月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能让她去送死!”老人眼中满是痛心与坚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清月反手握住刘嬷嬷的手,玉笛在晨风中轻响,仿佛在安抚老人激动的情绪:“嬷嬷,林师兄说的没错。我们发现尸煞王的苏醒与一股庞大的能量紊乱有关,若不阻止,整个落霞镇都会遭受影响,后果不堪设想……”
“够了!”桃木杖狠狠砸在药圃围栏旁的地砖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惊得药苗簌簌发抖,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既然你们执意要去,除非你们能通过我的试炼,证明有活下去的资格!”刘嬷嬷喘着粗气,胸脯剧烈起伏,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林辰与苏清月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两人同时点头。
刘嬷嬷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三枚漆黑令牌,牌面刻着狰狞的尸头,仿佛在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子时三刻,带着令牌去镇西乱葬岗。记住——若敢迟到,或有任何异动,休怪老婆子翻脸无情。”说罢,她转身离去,苍老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
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落霞镇时,林辰与苏清月已潜伏在乱葬岗的枯槐树下。月光穿过残破的坟头,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暗影,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乱葬岗弥漫着刺鼻的腐臭味,混合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令人作呕。苏清月的玉笛泛起微光,温润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柔和;林辰看着如镜花水月般的苏清月,不由的想起了与她的初见。
那是第一次见,时值暮春,青岚镇外的青石溪涨了春水,林辰蹲在溪边磨着柴刀,十四岁的少年身形略显单薄,袖口还沾着昨日砍柴时的草屑。他望着对岸丛生的野蔷薇,想起卧病在床的福伯,听说用蔷薇根煎药能缓解咳嗽,便偷偷揣着柴刀溜出林府。
忽然,上游传来女孩的惊呼声。林辰抬头,只见三个挎着弹弓的少年正围着一个蹲在溪边采药的绿衣少女,为首的胖少年抢过她的竹篮,将里面的草药抛进溪水里:“小叫花子,这是我们王家的地盘,敢来偷采药草?”
少女约莫十三岁,梳着双丫髻,额前碎发被溪水打湿,正踮着脚去够漂走的药草:“那是止血草,不是偷的……”她话音未落,胖少年一脚踢翻竹篮,水花溅了她一身。
林辰攥紧柴刀。在林府他常被林浩欺负,见不得别人以强凌弱。他将柴刀别在腰间,深吸一口气跑过去:“住手!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三个少年闻声转头,见是林府那个不受待见的庶子,顿时哄笑起来。胖少年叉着腰:“林辰?你也敢管小爷的事?”他比林辰高出一个头,推搡间林辰踉跄着差点掉进水里。
“把篮子还给她!”林辰红着脸喊道,挥拳打向胖少年。他只跟府里的老仆学过几招粗浅把式,拳头被对方轻松格挡,反被抓住手腕拧到背后。“哎哟,还敢动手?”胖少年狞笑着,扬手就要打。
“别打他!”绿衣少女突然举起手里的野蔷薇,刺向胖少年手背。胖少年吃痛松手,恼羞成怒地一脚踹向少女:“小贱人!”
林辰趁机挣脱,扑过去将少女护在身后,却被胖少年一脚踹中后背,摔倒在湿滑的鹅卵石上,额头磕在石头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你流血了!”少女惊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是刚采的草药。
胖少年见他流血,有些慌乱,带着同伴骂骂咧咧地跑了。林辰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少女连忙扶住他,从布包里拿出一株带绒毛的草叶,放在掌心揉碎,敷在他额头的伤口上:“这是蒲公英,能止血消炎。”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草药的清香。林辰这才看清她发间别着一朵刚摘的小雏菊,鼻尖还有淡淡的泥点:“你……你没事吧?”
少女摇摇头,从溪边捡起半片荷叶,舀了溪水帮他冲洗伤口:“我叫苏清月,跟着爷爷来采药。你额头伤得有点深,得用更好的药。”她从被打翻的竹篮里翻出一株开着小白花的草,“这是龙牙草,止血效果最好。”
林辰看着她认真包扎的样子,脸颊发烫:“我叫林辰,谢谢你,苏清月。”他从未被人这样细心照顾过,连福伯也只是粗糙地抹点伤药。
“你刚才好勇敢。”苏清月系好最后一道布条,抬头对他笑,眼睛弯成月牙,“不过下次别这么冲动了,他们人多。”
“我……”林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溪石挡住的水流。
苏清月忽然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溅到的水珠:“你怎会在这里?”她说话时,发间的雏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鼻尖的泥点在暮色里若隐若现。
林辰这才发现夕阳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慌忙指向对岸的野蔷薇丛,柴刀在石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福伯咳嗽……听说蔷薇根有用……”话音未落,额角的伤口突然渗出血珠,顺着脸颊滑到下颌。
“呀!”苏清月连忙放下草药,从布包里翻出干净的麻布,“刚才包扎的龙牙草被你蹭掉了!”她踮起脚尖凑近,林辰能闻到她发间混着草药香的气息,像溪边初生的艾草,清冽又柔软。当她的指尖触到额头时,林辰猛地一颤,柴刀“哐当”掉进溪水里,惊起一圈圈涟漪。
“别动,”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她从竹篮深处掏出一小团金疮药,“这是爷爷配的‘玉露散’,比龙牙草管用,平时连我都舍不得用,这次可不要在蹭掉了。”药膏抹在伤口上凉丝丝的,林辰却觉得脸颊比刚才更烫了。
他盯着少女低垂的眼帘,看她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忽然想起刚才她举着野蔷薇刺向胖少年时,那副倔强的模样。
“其实……刚才我也很害怕。”林辰忽然低声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要不是你拿出草药,我……”
“可你还是冲过来了呀。”苏清月打断他,将包扎好的麻布又系紧了些,嘴角扬起个小小的弧度,“比林府那些只会欺负人的少爷好多了。”她说到“林府”时,指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探究。
她从竹篮里挑出几株完整的草药,用荷叶包好递给他,“这个给福伯煎药,比蔷薇根效果好。”
林辰惊讶地接过:“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喊福伯了呀。”苏清月背起竹篮,“我家在镇东头的百草堂,你要是伤口发炎,就来找我。”她挥挥手,踩着溪水往上游走,绿裙子上的水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辰摸着额头上柔软的草药包扎,闻着残留的药香,忽然觉得额角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他望着少女消失在溪弯后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荷叶包。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草药不仅能治病,还能带来比挨打更深刻的温暖。
回忆一闪而逝,林辰紧握着蚀骨母虫甲壳,金属般的凉意从掌心传来,系统界面不断弹出警告:【检测到阴气浓度超标 300%】【未知生命体接近】。
“来了。”林辰突然低声说道,敏锐的直觉让他汗毛倒竖。他一把拽着苏清月滚入旁边的坟坑,动作快如闪电。三支淬毒弩箭擦着树梢飞过,钉入后方墓碑,溅起细碎的石粉,在月光下如同扬起的烟尘。月光下,十二个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围拢,他们步伐僵硬,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沉重的枷锁,瞳孔泛着诡异的幽蓝——赫然是被操控的尸傀!
“小心,他们是活人炼制的尸傀!”苏清月玉笛横在唇边,灵草符文在笛身流转,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心脏位置有朱砂封印,击碎才能……”
“噗嗤!”破空声骤响。林辰猛地推开苏清月,一支透骨钉擦着他耳畔飞过,在身后石壁上炸出深坑,碎石飞溅。他眼中金纹暴涨,《磐石诀》运转至极致,周身泛起金色的光芒,拳风裹着天命之力轰向最近的尸傀。只听“砰”的一声,尸傀胸口的朱砂封印应声而碎,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弥漫在空气中。
苏清月的音波法术也同时发动,悠扬的笛声响起,无数灵草虚影从笛声中飞出,如同灵动的精灵,缠住尸傀的四肢。然而,这些尸傀竟无视疼痛,生生扯断被束缚的肢体继续扑来,断裂处涌出黑色的液体,场面令人毛骨悚然。林辰在系统提示下,专找尸傀关节处的弱点攻击,甲壳每次刺入,都能带起腥臭的黑血,溅在他的衣衫上。
战斗正酣时,为首的尸傀突然发出尖锐哨声,如同夜枭的嘶鸣,划破寂静的夜空。其余尸傀纷纷停下动作,从怀中掏出黑色陶罐,狠狠摔在地上。黑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如同一头黑色的巨兽,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林辰的天命感应疯狂预警:【剧毒瘴气,接触即亡】!
“屏息!”林辰大喊一声,扯下衣襟蒙住口鼻,同时将另一块布巾递给苏清月。他运转灵力在周身形成防护罩,金色光芒与黑雾碰撞,发出滋滋声响,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对抗。
苏清月则施展新创的“碧叶屏障”,无数灵草叶片组成滤网,在毒雾中艰难地阻挡着毒气的侵袭,叶片在毒雾的侵蚀下渐渐发黄。
就在防护罩即将崩溃时,林辰突然发现烟雾中有道若隐若现的红色丝线——那是操控尸傀的蛊虫气息!他咬破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将带血的灵力注入蚀骨母虫甲壳,全力掷向丝线源头。“噗”的一声闷响,黑雾中传来凄厉惨叫,所有尸傀同时倒地,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月光重新洒落时,林辰与苏清月已是狼狈不堪。苏清月的裙摆被毒雾腐蚀得千疮百孔,如同被战火洗礼过的旗帜;林辰的手臂也被尸傀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衣袖。但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紧握着手中泛着冷光的令牌,仿佛那是他们勇气的象征。
“不错。”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白发老者拄着镶嵌红宝石的木杖,不知何时已站在最高的坟头上,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神秘而威严,“能在我的‘百傀阵’与‘幽冥瘴’下活下来,确实有资格进黑风林。”
刘嬷嬷的身影也从暗处走出,眼中既有欣慰又有担忧:“这位是百草堂的客卿,玄渊前辈。当年正是他从黑风林活着带回尸煞王的消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仿佛回忆起那段艰难的岁月。
玄渊老人的木杖轻点地面,一道金光闪过,林辰与苏清月身上的伤口瞬间愈合,仿佛从未受伤过一般。“明日辰时,来此地会合。记住——黑风林里,比尸煞更可怕的,是人心。”说完,老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淡淡的光芒在空气中闪烁。
乱葬岗的晨雾渐渐散去,远处黑风林传来低沉的嘶吼,仿佛在召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