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暮色四合。
我站在城郊的小山坡上,俯瞰着远处灯火渐起的京城。夜风掠过耳畔,带来一丝凉意。三个月前,我还只是个初来乍到的穿越者,如今却已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
“大人,该回去了。“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我转身看向说话之人——赵铁柱,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曾是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的铁匠,如今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黝黑的脸上布满风霜,眼神却异常坚定。
“再等等。“我轻声道,“今晚的月亮很圆。“
铁柱不再言语,默默退到一旁。我知道他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这轮明月,与我故乡的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铁柱立刻警觉地按住腰间短刀,我则眯起眼睛望向声音来处。不多时,一骑快马冲上山坡,马背上是个瘦小的身影。
“是猴子。“铁柱松了口气。
被称作“猴子“的少年勒马停在我们面前,翻身下马时差点摔倒。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大、大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出事了!城里的据点被端了!“
我心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猴子擦了擦汗,“锦衣卫突然包围了茶馆,抓走了婉儿姐和十几个兄弟!只有我翻墙逃了出来报信!“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婉儿,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姑娘,如今因为我而身陷囹圄。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铁柱沉声问道。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向猴子:“可知道他们被关在哪里?“
“听说是被押往了北镇抚司。“猴子声音发颤,“我、我看到有人被当场打死...“
北镇抚司——锦衣卫的大本营,号称人间地狱。我的心沉了下去。锦衣卫指挥使严世蕃,那个心狠手辣的权臣爪牙,绝不会对婉儿他们手下留情。
“召集所有人。“我深吸一口气,“一个时辰后,在废弃砖窑集合。“
猴子领命而去。铁柱欲言又止地看着我:“大人,您该不会是想...“
“救人。“我简短地回答。
“可那是北镇抚司!“铁柱压低声音,“我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看!“
我转身面对京城方向,夜色中那座巍峨城池犹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正因为是北镇抚司,他们才想不到有人敢去劫狱。“
废弃砖窑内,三十多名汉子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我站在一块凸起的砖堆上,环视众人。
“诸位,“我开口道,声音在窑洞内回荡,“今晚召集大家,是有要事相商。“
众人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这些面孔中,有曾经的农民、工匠、商贩,甚至还有落魄书生。他们都是被这个世道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如今却成了我最可靠的伙伴。
“我们的同伴被抓了。“我直截了当地说,“包括婉儿。“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声惊呼。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猛地站起来:“大人,咱们得救他们出来!“
“正是此意。“我点点头,“但北镇抚司不是寻常地方,我们需要周密的计划。“
“大人有何高见?“一个清瘦的书生问道。他叫林修远,原是举人,因得罪权贵而被革除功名,如今是我们这群人中难得的智囊。
我蹲下身,用木棍在地上画起了简略的地图:“据我所知,北镇抚司有三道防线。外围是普通衙役,中间是锦衣卫力士,最里面才是关押要犯的诏狱。“
“我们可分三步走。“我继续道,“首先,制造混乱引开外围守卫;其次,派人伪装潜入;最后,里应外合,速战速决。“
林修远若有所思地点头:“声东击西,确实可行。但如何制造足够大的混乱?“
我微微一笑:“还记得我们上个月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黑火药吗?“
众人面面相觑。铁柱瞪大了眼睛:“大人,您该不会是想...“
“炸了锦衣卫的马厩。“我平静地说,“马匹受惊,必会引起大乱。“
林修远皱眉道:“太过冒险。一旦失败,我们都会万劫不复。“
“正因如此,才需要精密的计划。“我看向众人,“愿意参与的留下,不愿的可以离开,我绝不怪罪。“
沉默片刻后,竟无一人起身。铁柱咧嘴一笑:“大人,咱们这些人早就把命交给你了。“
我心头一热,郑重地向众人抱拳:“多谢诸位信任。“
接下来两个时辰,我们详细制定了行动计划。我亲自挑选了十名身手最好的兄弟组成突击队,其余人则负责接应和制造混乱。林修远甚至找来了北镇抚司的平面图——不知他从何处得来,但此刻已不重要。
“记住,“临行前我叮嘱道,“我们的目标是救人,不是杀人。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伤人性命。“
众人点头应下。我们换上夜行衣,分批潜入城中。京城实行宵禁,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兵丁外空无一人。我们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小巷向北镇抚司靠近。
北镇抚司高大的围墙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我和铁柱潜伏在对面屋顶,观察着守卫的巡逻规律。
“每半刻钟一队,共四队交替。“我低声道,“中间有约五十息的空隙。“
铁柱点点头:“足够我们翻墙了。“
我做了个手势,隐藏在暗处的猴子立刻会意,悄悄向马厩方向摸去。按照计划,他将在我们潜入后引爆炸药。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终于,又一队巡逻兵走过,我向铁柱使了个眼色,两人迅速从屋顶滑下,借着墙角的阴影接近高墙。
“上!“我轻喝一声,铁柱蹲下双手交叠,我踩着他的手掌借力一跃,攀上墙头。确认院内无人后,我抛下绳索,拉铁柱上来。
我们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内,贴着墙根向诏狱方向移动。远处传来马匹不安的嘶鸣声——猴子已经得手了。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马嘶和人的喊叫声。北镇抚司顿时乱作一团。
“走!“我低声道,和铁柱快速向诏狱冲去。
借着混乱,我们顺利解决了两个守卫,换上他们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进入诏狱。阴暗潮湿的通道两侧是一间间牢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朽的气味。
“婉儿!“我压低声音呼唤,“你在哪里?“
最里间的牢房传来微弱的回应:“是...夫君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快步上前。透过铁栅栏,我看到婉儿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淤青。见到我,她挣扎着爬过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怎么来了?快走!这是陷阱!“她急切地低语。
我心头一凛:“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铁柱的闷哼声。我猛地回头,只见他缓缓倒下,背后插着一支弩箭。通道尽头,数十名锦衣卫手持兵器,严阵以待。
“久候多时了,'异乡人'。“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人群分开,走出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瘦高男子——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严世蕃。
我握紧了手中的刀,心知今日恐怕难以善了。严世蕃缓步上前,苍白的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你以为凭你那点小聪明,就能对抗朝廷?“他讥讽道,“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而是迅速评估着局势。铁柱受伤,婉儿虚弱,外面情况不明,而我孤身一人面对数十精锐...
“放下武器,或许还能留个全尸。“严世蕃冷笑道。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严世蕃得意地笑了,示意手下上前拿人。
就在两名锦衣卫靠近的瞬间,我猛地从袖中甩出两枚烟雾弹——这是林修远根据我的描述仿制的,虽然效果不如现代产品,但在密闭空间已经足够。
浓烟瞬间充满通道,呛人的气味让锦衣卫们咳嗽不止。我趁机拔出短刀,砍倒最近的两人,一把抱起婉儿,拖着铁柱向出口冲去。
“拦住他们!“严世蕃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箭矢破空而来,我侧身避过,但右肩仍被擦伤,火辣辣的疼痛让我差点松手。咬牙坚持着,我终于冲出了诏狱,迎面撞上了前来接应的林修远等人。
“大人!快走!“他焦急地喊道,身后是几匹准备好的快马。
我们翻身上马,在锦衣卫追兵赶到前冲出了北镇抚司。身后传来严世蕃歇斯底里的咆哮:“全城戒严!给我抓住他们!“
马蹄声如雷,我们穿梭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婉儿紧紧抱住我的腰,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坚持住,我们马上安全了。“我低声安慰道。
然而,就在即将到达秘密出口时,前方突然亮起无数火把。一队骑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兵部尚书高俅的心腹——禁军统领王焕。
“哈哈哈,果然不出高大人所料!“王焕大笑道,“严世蕃那个废物抓不住你们,还得靠本将军出手!“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们陷入了绝境。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条死胡同,两侧是高墙,退路已被锦衣卫封死。
“大人,怎么办?“林修远脸色惨白。
我握紧缰绳,心中急速思索着对策。就在此时,一阵奇异的哨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只见墙头上站着几个黑影。
“这边!“其中一个黑影喊道,抛下绳索。
来不及多想,我让林修远先护送婉儿和受伤的铁柱上去,自己则持刀断后。王焕见状大怒,命令放箭。箭雨袭来,我挥刀格挡,但仍有两支箭射中我的大腿和左臂。
剧痛几乎让我昏厥,但我咬牙坚持着,攀上绳索。墙上的黑影——竟是之前分散行动的兄弟们——迅速拉起绳索,在追兵赶到前将我拽了上去。
“走!“我虚弱地命令道。
我们沿着屋顶快速移动,很快甩开了追兵。穿过几条隐秘的小路后,终于到达了城外的一处隐蔽农庄——这是我们预先准备的备用据点。
农庄内,众人忙着为伤员包扎。婉儿虽然虚弱但无大碍,铁柱的伤势较重,需要静养。而我身上的箭伤也被仔细处理过,虽然疼痛,但已无生命危险。
“大人,这次多亏了您。“林修远递给我一碗热汤,“否则我们都要折在北镇抚司了。“
我摇摇头:“是大家齐心协力才逃出来的。“喝了一口热汤,我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不过,这次行动暴露了我们太多实力,朝廷不会善罢甘休。“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兄弟问道。
我沉思片刻:“暂时分散隐蔽,等待风声过去。同时,我们需要寻找更强大的盟友。“
“盟友?“林修远疑惑道,“如今朝中权贵沆瀣一气,谁会帮助我们?“
我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未必是朝中人。据我所知,西北边境的镇北王与高俅素有嫌隙...“
众人面面相觑。镇北王手握重兵,常年镇守边关,确实是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想要与他结盟,谈何容易?
“大人有把握吗?“林修远谨慎地问。
“没有。“我坦然道,“但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机会。“
婉儿轻轻握住我的手:“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
我看着这个为我付出一切的姑娘,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我本是个无根浮萍,却因为种种际遇,背负起了越来越多的责任和牵挂。
“先养好伤。“我最终说道,“然后...我们去西北。“
窗外,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开始了。我知道,前方的路将更加艰险,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余地。
乱世之中,唯有强者才能生存。而我,必须变得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