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6年3月12日
地点:南澳县后宅镇,康家小院
三月的海风裹挟着暖意,吹拂着康家这座有些年头的小院。墙根下的栀子花抽了新芽,青石地面带着水汽。康欣推开那扇略显沉重的老木头院门,发出熟悉的“吱呀”声。
“妈,我回来了!”
厨房里传出应声,锅铲敲击铁锅的脆响立刻停下。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毛边旧棉布罩衫的康明娟快步走出来,围裙上沾着几点油星。她的笑容朴实而温暖,眼角的皱纹随着笑容加深:“阿欣!回来了就好!”她上下仔细打量风尘仆仆的儿子,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眼神里溢满了安然,“饿了吧?锅里有热着的番薯粥,我去给你煎两条小黄鱼!”
厨房依旧保留着岁月的痕迹:老式不锈钢的煤气灶台泛着被擦洗过的光亮,旁边是印着“南澳渔业公司”赠字样的旧电饭煲。唯一算得上“现代”的是头顶嗡嗡作响的旧空调柜机。墙上的黄历显示着公历和农历日期。
康欣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凳上,捧着蓝边粗瓷碗喝着温热的粥,看着母亲熟练地在老灶台上操作。油锅里滋啦作响,小黄鱼被煎得两面金黄,香气瞬间弥漫。没有智能语音助手,没有联网冰箱,只有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利落和对火候的精准把握。
“新世界”的钥匙与笨拙的探索:
吃过饭,康欣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硬纸盒,拆开包装。里面是一部崭新、屏幕超大的2026年主流款智能手机“腾龙S90”,以及一副轻便的蓝牙耳机。
“妈,给您换个新电话。”
“哎哟!我那老人机还能打电话呢!”康明娟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好奇地盯着那块大而清晰的屏幕。她的旧手机还是数字按键的“老人机”,只能打电话发短信。
康欣把卡换进新手机,耐心地开始讲解:
解锁与电话:“手指轻轻按住这个圈,看,亮了!划开就行…对,这样接电话…”康明娟的手指小心翼翼,像碰什么易碎品。拍照:“后面这个圈圈是摄像头。不用按,摸一下这里就行…妈,看我!”咔嚓!康欣按下快门。屏幕一闪,一张照片出现:光线稍暗的厨房里,穿着旧罩衣的母亲一脸惊讶。“哎呀!照得这么清楚!就是我这围裙旧得…”康明娟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又新奇又有点不好意思。添加好友&短视频:康欣帮母亲注册了微信号,取名“南澳娟姨”,头像就是刚拍的厨房照。又下载了最流行的短视频APP“视界”。“您瞧,点开这里…”康欣点开APP首页。瞬间,手机传出响亮的音乐和主播卖力的吆喝:“家人们!今天这款螺蛳粉绝了…双击666!”康明娟被震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啊?这么大声!”随即又好奇地盯着屏幕上快速滚动、五花八门的视频内容,看呆了。“你看你看!”她点开一个,是某地农家做米糕,“真厉害,一盆米就这么抖成糕了!”朋友圈:康欣教母亲如何发动态。他举起手机,对着桌上吃干净的小黄鱼盘子和空粥碗拍了张照。点开发布,选择照片,配上文字:【儿子回来啦,加餐煎鱼!】发送!瞬间,康欣自己的手机弹出提示:妈发布了第一条朋友圈!“这就…全南澳都能看见?”康明娟捧着手机,像捧着个刚学会说话的神奇宝贝。
踏上时代的快车道:
几天后,康欣带着简单的行李(换洗衣物、常备药),康明娟则穿上了儿子给她新买的、触感舒适又不花哨的藏青色抓绒外套和一双深色防滑运动鞋。她的旧包袱被康欣塞进了一个新的、印着可爱熊猫图案的帆布双肩包里。
南澳高铁站:巨大的玻璃穹顶下,人流如织。各种语言的电子提示音交织。巨大的LED屏幕实时滚动着车次信息。检票口,康欣拉着母亲排队,他没有取纸质票,直接走到闸机前,将身份证放在识别区,同时看向上方的摄像头。
“嘟!”绿灯亮,闸机打开。“请通行!”机械女声提示。
康明娟跟在后面,新奇又有点紧张:“这就…刷个脸就进站了?”
“嗯,现在方便得很。”康欣点头。
站台上,流线型的“复兴号·智尚”高铁列车静静停靠,车身光滑闪耀。商务舱内干净明亮,深蓝色天鹅绒座椅舒适宽敞,头枕可调角度。每个座位前都有独立的液晶触控屏,可以点餐、看电影、看车速等信息。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氛。
康明娟小心翼翼地坐下,摸了摸光滑的扶手和柔软的座垫,啧啧称奇:“这比以前的硬座舒服多了!跟沙发似的!”她看着窗外站台上穿着时尚的旅客,几个年轻人正举着带稳定器和环形补光灯的手机支架在拍视频或直播:
一个戴着夸张亮片发箍的女孩对着镜头快速说道:“宝宝们看到这车没?时速380稳如老狗!点个关注解锁商务舱餐食测评哦亲!”旁边几个穿着汉服的年轻人旁若无人地做手势舞直播,动作整齐划一。
康欣帮母亲调低座椅靠背,触控屏上点开电影列表:“妈,想看点啥?有老电影。”他选了部经典的《庐山恋》。
餐车推过来了。年轻的女乘务员穿着剪裁得体的制服,带着蓝牙耳机和腕式点餐器,笑容亲切:“阿姨您好,我们今日推荐有武夷山岩茶风味的小点心和茉莉奶盖茶,很多乘客喜欢,要不要尝尝?”
康欣替母亲点了推荐组合。不一会儿,精致的瓷碟装着的几块茶香饼干和一杯飘着茉莉花瓣、分层漂亮的奶盖茶就送了过来。
康明娟小心地咬了一口饼干,眼睛亮了:“嗯!是茶味儿,又香又酥!”康欣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机拍下这一幕,母亲举着饼干,背景是窗外飞驰而过的碧绿田野。滤镜选了个“春日暖阳”,发布朋友圈:【带老妈踏上高铁,解锁新款茶点!下一站:武夷山!】
高铁平稳飞驰,速度感被极佳的减震抹平。康明娟刚开始不适应窗外的景色飞掠,紧紧抓着扶手。慢慢地,她也放松下来,学着儿子的样子,笨拙地用自己的大屏幕手机对准窗外,试图拍下掠过的高压线塔和远处起伏的小山。拍出来的照片有点糊,有些还歪了,但她乐此不疲,偶尔看到一张好点的,还递过来给康欣看:“阿欣你看!这张山的颜色拍出来了!”笑容里带着笨拙的满足和新奇。
康欣看着母亲被窗外光影映照的侧脸,看着她不甚熟练地划着那方小小的新世界入口,嘴角扬起。带母亲出来走走,让她亲眼看看、亲身感受这个科技已如空气般无处不在的时代,去武夷山闻闻春天新茶的气息,这才是他真正的“平安”与“安顿”。
科技如同奔涌的江河,而母亲,正笨拙而勇敢地,在他手掌的托扶下,小心翼翼地踏入这河水的边缘,去触碰和感知那一片全新的天空与山水。旅途刚刚开启,窗外的世界,正以400公里的时速,奔向春天的武夷山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