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夜幕悄然降临。
林平之趴在桌上，看着眼前的木盒发呆。
“平四叔，这就是传说中只有天下第一镖才敢接的‘暗镖’？”
从荣宝斋回来，林平之便趴在桌上一直发呆。
本以为此番稳操胜券，可以好好坑龙门镖局一把，不成想，那龙家少主竟然城府极深，不但将计就计，最终还将林平之给套了进去。
平四此时正焦急的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听到林平之这么一说，懊悔道：
“哎，都怪四叔，当时怎么就没把暗镖这岔给你说说。”
“平四叔，你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头疼。”
平四叹息一声，坐在林平之对面。
“你还说，我都让你不要与龙门镖局结怨，这下好了，玩大了吧。”
林平之嘿嘿一笑，拿起茶壶，给平四倒了一杯清茶，道：
“平四叔，消消气，你先说说这暗镖是怎么一回事？”
平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随即走到窗户前，将窗户给关上，这才重新坐到林平之面前，道：
“说起这暗镖，话可就长了。”
“当年，太祖成立锦衣卫，监察百官的时候，发现百官之中，贪污者甚巨，朝廷每年拨下去的赈灾银两，以及募捐到的粮食布匹官盐等等，都会被贪官们层层瓜分，到了地方更是寥寥无几。”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太祖苦思冥想，最终想出了一个特别的法子......”
林平之眼睛一亮：“不会就是暗镖吧？”
平四压低声音，一脸认真道：“没错，就是暗镖。”
“太祖直接派人到镖局，将赈灾银两或者物资，以民间押镖的方式送往地方。”
“由此，便可以断绝中间层层盘剥。”
林平之一听，一脸疑惑：
“不是，平四叔，这里有个漏洞啊。”
“朝廷就不担心这些镖在路上被抢吗？”
“怕，肯定怕啊。”
“所以太祖命锦衣卫装扮成普通百姓或者商队，沿途保护。”
“当然，非必要他们也不会轻易出手，以免暴露目标。”
林平之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平四叔，这么说来，此番也有人保护咱们了？”
平四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看得林平之一头雾水。
“以前确实有保护，刚开始的时候，朝廷还非常重视，有时候押送赈灾银的时候，还会派大内高手暗中跟随。”
“不过，随着暗镖被人知悉，渐渐的也没人敢打暗镖的主意，朝廷在这里的重视度也逐年下降，甚至不再派遣大内高手随行。”
林平之听罢，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刚浮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平四继续道：“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锦衣卫的势力越来越庞大，甚至他们内部都开始出现了贪污。”
“再后来，靖难之役爆发，成祖为了巩固自己势力没敢继续任用锦衣卫，但此时的锦衣卫已经尾大不掉，于是乎成祖便成立了东厂，职能上完全替代了锦衣卫，锦衣卫最终就剩下了三个职能：护卫皇帝安全，掌握刑狱事务，以及搜集军事情报。”
“可以说，暗镖这个肥差已经完全同锦衣卫没有任何关系。”
“历史有时候就是如此相似，如今的东厂跟当年的锦衣卫一样，也被皇帝忌惮，因此，西厂便登上了历史舞台。”
平四说着，喝了一杯清茶。
“这些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暗镖也变得没有刚开始那般纯粹。”
林平之听出平四话里有话，赶忙询问道：
“莫非，东厂把持暗镖之后，做了改动？”
平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暗镖还是以前的暗镖，只是东厂里的那些老爷已经不装了，最恶劣的时候，朝廷下拨的银两，还未出城，便少了三成。”
嘶~
林平之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黑？”
平四叹息一声：“再完整的制度总归还是有漏洞。”
“这些年，东厂以此大发横财，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林平之道：“要我是皇帝，肯定收回这权利，走正规渠道托运。”
平四吓得赶忙站起身，四下又查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响动，这才压低声音道：
“你不要命了，敢说这么大不敬的话。”
“要是被东厂的人听了去，给你定个谋反的罪名，林家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林平之赶忙用手捂住嘴巴，眼珠四下转了转，发现一切照旧，这才松了口气。
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哪有那么容易。”
平四叹息一声，“东厂势力盘根错节，远比当年的锦衣卫强上很多倍。”
“即便是交给各个部门自己押运，他们还是得先孝敬东厂，然后他们自己盘剥一遍，等到了地方再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中，几乎就什么都没有了。”
平四这么一说，林平之恍然大悟。
走正规渠道，各级官吏都吃饱喝饱，唯独百姓饿死。
若是走暗镖途径，东厂吃饱，各级官吏看着，百姓还有点余粮，不至于饿死。
平四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赶忙又补充道：
“当然，不是所有的赈灾，运送物资都走的暗镖，大部分还是走的所谓正规渠道，毕竟，朝廷各部官员也都要生活。”
“然而，一旦一批物资走上暗镖流程，也就预示着这事不简单。”
林平之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他若是掌控东厂，自然是希望全都走暗镖，至少可以吞掉三成。
不简单，也就是预示着这批物资，极有可能涉及党争。
“哎，看来这次真是摊上事了。”
林平之一阵头大。
“你才知道！”
平四皱眉，想了想，接着又道：“眼下，咱们还有一个盼头。”
“哦？”
林平之一脸期盼的看着平四，询问道：
“什么盼头？”
平四道：“刚刚我说过，现在的暗镖已经与当年完全不同。”
“以前，皇帝派出心腹外出寻找镖局，一切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因此各方势力不一定会了解到。”
“自从东厂掌控了暗镖之后，为了继续扩大敛财，他们成立了荣宝斋，不仅可以以暗镖形式发出朝廷的物资，还能吸引民间资本进入，一举两得。”
林平之恍然大悟，面露喜色道：
“所以，你说的盼头，就是希望此次暗镖的发起者来自民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