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山雾弥漫，露水沾衣。
程阳早早醒来，精神饱满。
哪怕一夜未曾休息，也让他精气神饱满。
一流武者的气血在体内奔涌，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肩胛骨的伤口早已在菌丝和蕈核的滋养下恢复如初。
他整理好衣物，将最重要的物品贴身藏好，尤其是那块黑色令牌。
脸上抹了些泥土灰尘，遮掩过于年轻的样貌和可能残留的血气。
深吸一口气，他朝着昨日那片山谷走去。
不管如何，得去试试。
站在山谷入口，眼前依旧是郁郁葱葱的山林，鸟鸣声声，看不出任何异常。
“阵法……”
程阳想起《仙游记》中的描述，不再犹豫，取出那枚黑色令牌，握在掌心，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大约走了百步，眼前的景象骤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扫过他手中的令牌。
下一刻，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不同！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感扑面而来，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
这便是灵气！
比起凡俗界，已是天壤之别。
眼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
山谷依旧是那个山谷，但格局已截然不同，且面积远比从外面山顶上看的更大。
说是一个镇子都行！
一条宽阔平整的青石板路沿着山谷蜿蜒向前。
道路两旁，不再是原始的林木，而是鳞次栉比的建筑。
这些建筑风格各异。
有古色古香、飞檐翘角的木质楼阁；
有由巨大平整石块垒砌而成的坚固石屋；
甚至还有几座悬浮于离地数尺高的小巧亭台，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店铺的招牌五颜六色，材质各异：
有木质的、玉质的、甚至闪烁着灵光的。
百草阁、万宝楼；符箓轩、炼器坊、灵兽店……
一个个名字带着浓浓的仙家气息。
路上行人不少，大多穿着或简洁或华丽的服饰，布料都非凡品，隐隐有灵光流转。
许多人步履轻盈，气息沉凝，显然都是修士。
他们或是步履匆匆，或是悠然踱步，彼此交谈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丹香、灵木清香，以及各种难以名状的物质混合的气息。
这便是修仙坊市吗？
偶尔能看到穿着统一制式皮甲、气息彪悍的修士小队在巡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这应该杂记上记录的坊市执法队了。”
程阳的左侧约莫两三百米外，靠近山谷边缘，是一片明显低矮、简陋得多的区域。
那里是用普通木材搭建的棚屋，街道狭窄，但还算干净。
行人多是穿着普通粗布麻衣的凡人，或在搬运货物，或在叫卖着一些草药、兽皮、凡铁器皿等。
但这片区域与主路之间，有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但感觉异常明显的透明光幕——仿佛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这便是‘凡俗区’，被阵法隔绝在外。
没有修行者赋予的坊市令牌，是无法从中进入坊市的。
但却可以随意离开坊市庇护范围，到外面山林。
程阳站在原地，如同乡巴佬进城，被眼前这恍如仙境的景象深深震撼。
这就是修仙者的世界！
繁华、神秘、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和机遇。
但也清晰地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等级森严。
他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定了定神，迈开脚步，谨慎地向着那片属于凡人区域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来了，那就遵守规矩。
免得被人驱赶。
这令牌留着以后用。
等了解凡俗区和青溪坊市真正的规矩后再说。
程阳他紧了紧身上粗布短褂，将那块象征着“仙缘”却又暂时用不上的黑色令牌更深地藏进怀里，迈步踏入了那道无形的界限。
穿过那层微弱的阻滞感，就像从一层薄纱中走出。
周围的声音瞬间清晰起来。
不再是修士们压低的神秘交谈，而是充满了凡尘的喧嚣。
讨价还价的吆喝声、沉重的货物搬运喘息声、孩童的嬉闹奔跑声，以及空气中更明显的牲畜和炊烟的味道。
街道两旁是排列整齐的木棚屋，屋顶多是茅草或薄木板，有些门口挂着晒干的兽皮、草药或者铁器。
行人们大多面色正常，衣着也是普通的粗麻布衣。
不少人看到程阳这个生面孔走进来，也没在意。
程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生活，比他在凡人国度时的城镇也没多好。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为生存挣扎的沉重感。
但秩序还在，至少没有看到明目张胆的欺压。
他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更需要了解这里真正的“规矩”。
尤其是关于钱。
程阳不动声色地沿着狭窄的街道走着，目光扫过两旁的店铺和摊贩。
他看到有人在用黄金白银交易，但更多的是用一种在阳光下泛着微弱、浑浊光泽的晶石砂砾。
“小哥，新来的？找住处还是找活计？”
一个穿着干净、脸上带着精明笑容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
程阳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其背后的地方。是一家客栈。
他稍微点了点头，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点疲惫的沙哑：“想找个能落脚歇息的地方，安静些的。”
“好说好说！”
男子眼睛一亮，“咱这儿空房有的是，看小哥你想要什么样的？
通铺便宜，一天只要三两金子或者三粒灵砂。单间也也有。”
程阳没直接问钱的事，反而像是不经意地指了指旁边一个摊贩正在收的碎砂：
“店家，他们用的这晶石……就是你说的灵砂？”
老板一副“果然是新来的”表情，笑道：
“小哥好眼力，那是‘灵砂’。咱们凡俗区用的硬通货！修士们也认这个。喏，你看，”
他从怀里小心地摸出一个小锦囊布袋，摊开一角，里面是几十粒比米粒稍大、形状不规则、颜色深浅不一的晶石砂砾。
“这就是灵砂，是从灵石矿脉边缘或者废弃矿渣里筛出来的，带着那么一丝丝灵气。
但修士老爷们看不上，就流到咱们这儿了，也对我们有一定的好处。”
程阳凝神看去，这些所谓的灵砂，与他储物袋里那五块纯净透亮、蕴含稳定灵气的下品灵石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黯淡无光，杂质极多。
“那……怎么个换法？”程阳问出了关键。
“嘿，规矩是这样的。”男子似乎很乐意普及常识。
“一粒灵砂，在咱们这儿能当一两黄金使！黄金也能用，但找零麻烦，大宗买卖还是灵砂方便。
至于修士老爷们用的那种亮晶晶的灵石，一枚下品灵石，能换整整一百粒灵砂！”
一百比一！
程阳心中了然。
这兑换比例，清晰地将凡俗与仙道分隔开来。
他身上只有完整的灵石，没有零散的灵砂。
“明白了，多谢老哥指点。”程阳拱拱手，又状似随意地问，“那……单间一天要多少灵砂？”
“便宜！一天只要十粒灵砂或者十两黄金！”
老板立刻报出价格，同时眼睛滴溜溜地在程阳身上扫视，似乎在掂量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能拿出什么。
他刚才特意展示了灵砂，也是一种试探。
程阳问：“黄金是为了能在凡俗地区换回资源？”
中年男子笑了笑，也没解释。
程阳身上没有灵砂，只有黄金和灵石。
黄金在修士眼中如同粪土，在这里既然能用，那自然要用。
这也解释了那个修士为何身上会有黄金了。
“好，我先看看单间。”程阳决定道。
老板笑了笑，领着程阳进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