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1616:从锦衣卫开始 第40章 政治觉悟(下)

作者:樱桃小砖头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6-28 04: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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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意吧,人家还不一定收呢。”姜不寒的声音将顾怀从思绪中拉回。

顾怀捏着下一份给魏国公府的拜帖,听到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忍不住又问:“咱们巴巴地挨家挨户递上去,人家若是不见,岂非自讨没趣,还白白浪费了娘子你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些微的不服气,“我好歹也是堂堂锦衣卫百户,从六品的武职。难道连个面都见不上?”

姜不寒放下梳子,拿起妆台上一个盛着玫瑰清露的甜白瓷小罐,用莹润的尾指沾了一点,细细匀在掌心,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凉意:“百户?”

她侧过身,目光终于完全落在顾怀脸上,那眼神通透得如同寒潭映月,仿佛能穿透他强撑的底气,“这里是金陵,六部堂官、致仕阁老、勋贵豪强扎堆的地方。你这从六品,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个守城门、跑腿递文书的‘力士’罢了。莫说魏国公、王抚台,便是你那顶头上司赵千户,手下像你这般的百户,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顾怀被她看得有些讪讪,喉头滚动了一下,想反驳“我是侯府少爷”,却想起在京城侯府自己的地位,这话终究没底气说出来。

姜不寒继续道,语气平缓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玉盘:“若你大哥宣宁侯亲自持帖登门,自然另当别论。他能代表侯府,这样用宣宁侯府的牌子才够分量压秤。你?”

她轻轻摇头,拿起一支素银簪子,对着菱花镜比了比位置,动作优雅而疏离:“帖子递过去,是问人家有没有空、愿不愿意见你,是问人家的意思。至于见与不见,那是人家的意思,由不得你。懂么?”

她将簪子稳稳插入如云的发髻,一丝不乱。

“那……既是不见,咱们还去送这礼作甚?白费力气,还白费娘子你辛苦准备的物件和银子!”顾怀的困惑更浓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憋屈。

姜不寒彻底转过身来,正对着顾怀。她那双秋水寒星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顾怀年轻而耿直、带着一丝莽撞的面孔,眸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了然世事的通透。

“礼数!夫君,官场上、世家里,最讲究的就是这个‘礼’字。”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传授生存的法则,“你送了,尽了礼数,心意到了,人家不见,那是人家的事,是人家架子大,是人家没空。可你若连送都不送,连这份心意都吝啬……”

她微微一顿,眸光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洞悉世情的锐利锋芒:“日后若被有心人知晓,只需在贵人耳边轻飘飘递上一句‘宣宁侯府那位初来金陵的六少爷,眼高于顶,连份拜山的礼数都懒得周全’,或是‘顾家庶子,好大的架子,视金陵诸公如无物’……这‘目中无人’、‘狂悖无礼’、‘不敬尊长’的帽子扣下来,你担得起?宣宁侯府的脸面,你大哥的脸面,又该往哪里搁?届时,莫说前程,怕是在这金陵城立足都难!”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屠刀,剖开了官场倾轧的残酷本质。

顾怀被她一番话彻底点醒,心头剧震,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混着冰碴的冷水,方才那点不服气和侥幸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后怕。

他看着妻子沉静如古井的面容,那眉宇间流转的、远超出她年纪的世故与智慧,让他心头一热,一股由衷的敬佩油然而生,脱口而出:“还是娘子你想得深远!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这些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若不是你提点,我……”

话未说完,姜不寒已是一个清凌凌的眼风扫了过来。那眼神并非嗔怒,而是带着点“又来了”、“废话真多”的明晃晃嫌弃,唇角向下微微一撇,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动作干脆利落。

这动作由她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做出来,非但不显粗鲁,反而奇异地驱散了方才那股子过于凝重的气氛,添了几分生动鲜活的娇俏。

顾怀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只得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心头那点沉重也莫名轻快了些许。

“行了,少说这些没用的。”姜不寒站起身,走到桌边,指尖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点了点那叠红得刺目的拜帖。

“明日,规规矩矩地,挨家挨户送过去。记住,姿态放低些,话拣着好听的说,礼数做足。至于人家如何回应……”她轻轻吁了口气,目光投向窗外那依旧连绵的雨幕深处,声音融入雨声,“看天意吧。”

翌日,天光未透,雨势暂歇,却依旧灰云压顶。

顾怀换上一身崭新的青缎常服,雇了辆半旧的青幔马车,亲自抱着大大小小的锦盒,揣着拜帖,驶入金陵城深不可测的官场巷陌。

车轮碾过被雨水泡得发亮的青石板路,发出粘滞的辘辘声。

顾怀的心,也随着这颠簸,一点点沉向冰凉的水底。

第一站,去的是南镇抚司衙门后巷,孙镇抚使的私邸。

朱门紧闭,只开了小小角门。

门房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眼皮也不抬。顾怀递上拜帖,报了“宣宁侯府顾怀”。

那门房撩起眼皮,浑浊的眼珠子在顾怀身上那身青缎常服上一溜,又落回那烫金的拜帖上,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他随手接过帖子,像捏着片脏东西,看也不看,两根手指一松。

那拜帖便飘飘荡荡,跌落在角门外湿漉漉的泥泞里,雨水迅速洇开了墨迹。

“大人奉旨查案,概不见客。”门房的声音干涩平板,眼皮又耷拉回去,仿佛眼前空无一物。

顾怀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握在锦盒上的手指骨节捏得发白。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团迅速被污泥浸染的红色,门房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像冰冷的针扎在脸上。姜不寒沉静的眉眼骤然在脑海浮现。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深深吸了一口湿冷的空气,弯腰,一言不发地拾起那肮脏的帖子,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转身大步走回马车。

车厢里,他盯着手中污损的拜帖,胸膛起伏,良久才哑声道:“下一家!”

这次是南京守备太监府邸,门面煊赫,石狮狰狞。

门房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内侍,穿着体面的绸衫,脸上堆着腻滑的笑,接了拜帖和那块锦盒装的特级烟墨,动作倒是恭敬:“哟,宣宁侯府的顾爷?您有心了!公公他老人家最是慈悲,定能感受到您这份诚心!只是嘛…”

他话锋一转,笑容里掺了丝为难:“公公这几日正为陛下祈福茹素,这烟墨…着实不便收礼,您看…”

他竟将那锦盒原封不动地推了回来,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顾怀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僵着脸,接过锦盒,拱了拱手,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那内侍不大不小的嘀咕:“啧,一个武夫,也敢往公公跟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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