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阳东城,磨盘巷中一间民宅。
赵四脸色惨白如纸,胸前满是血迹,已将粗布衣裳染成暗红。
他双目微闭盘腿于床,眉头拧成死结,正在艰难运转《易骨经》。
突然他双眼猛然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球鼓出,喉咙剧烈滚动,“噗”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竟然没有行过一次完整的功!”
赵四恨声自语,声音中满是绝望和不甘,颓然向后靠在墙上。
《易骨经》第二个意念回路实在太难,已让他吐血七八次。
经书后面的丹方,他有自知之明,并没奢望什么,他也仅仅是想入个门看看情况,可努力三天一无所成。
思考一番后,他皱眉低语:
“放弃第二个意念回路又会怎样?”
瞥了眼纸上“走火入魔”四个字,他犹豫片刻后光棍道:
“反正老子烂命一条,试试再说!”
试了后,他意外发现没有堵心,更没有任何想吐血的情况。
“难道这是个幌子?!!!”
他血红的眼中重新燃起疯狂的光,心跳猛然剧烈!
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全身心投入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民居突然扭曲变形,继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血海。
浓稠的血浪翻涌,腥气直冲脑门。
赵四心中骇然,刚想退出冥想就此罢手,却见血海瞬然退下。
还没来得反应,血海又汹涌而来。
有上一次的经验,他自然不急不徐等着血海退去。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莫名生出些烦躁,就像有无数蚂蚁在心头啃噬。
如此反复几次,烦躁越来越强烈,竟然生出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耐着性子感受身体,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或许再坚持一下,血海将不再来,一切水到渠成神功自成。
血海再一次汹涌而上,杀意如潮水般冲晕他的脑子。
坚持!
必须坚持下去!
或许挺过这一关,就有机会提升根骨改变命运!
不知坚持了多少次后,血海已经变小了不少。
他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坚持是对的。
可就在这时,血海“轰”的一声,扑天盖地涌上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很大、更猛烈!
他脑子“嗡”的一声,已陷入癫狂:
“我要杀,我要杀!血!哪里有血!”
他两眼血红鲜血欲滴,起身拿起刀就在自己的大腿上砍了一刀,接着用手薅了一把鲜血,疯狂大笑:
“这就是血!哈哈!”
杀意已冲晕了他的头脑,染红了他的双目。
他不顾一切拎刀出门,“砰”的一声撞开门,冲进了隔壁民宅。
没有任何感情和怜悯,他双眼赤红,长刀高高举起,朝着一家老老少少六口砍去。
鲜血!
好多鲜血!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甜的味道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兴奋地哇哇乱叫。
直到最后一个白发老人倒下,赵四识海中的根窍中有丝极其微弱的炙热。
被这丝炙热一激,赵四浑身抖了抖,猛然清醒。
看着眼前的破碎肢体……
他满脸震惊和不忍,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
“不,不,我不是滥杀无辜的畜生!”
悔恨交加,他肩头急剧颤抖,握住满是鲜血的刀,大口大口不要命地喘气。
可就在另一丝微弱的炙热填进根窍之时,他愣了愣,突然仰天长笑: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
此刻,他的根窍底部正晃荡着一片比纸还薄、几乎不可见的如血般的红灵。
笑声从窗中传出,掠过外面惊恐的尖叫声,消失在高大的鼓楼之前。
鼓楼北方,军营正大门。
莫风正站在一面红色大旗的阴影中,期待向里门内张望。
不一会儿,有士兵出来,将他带进。
两人踩着碎石路前行,转过一排低矮砖房,一处大军帐赫然出现在眼前。
帐内哀嚎连片。
莫风忍不住探头望去,数十个满身鲜血的伤兵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席上。
军帐另一边的单间内,几个身着长衣的医师手持钢锯,正一下一下锯着伤员血肉模糊的腿。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药香混合血腥味的古怪味道。
他一阵恶寒,目光被右手边一堵高大的青砖围墙吸引,随口问道:
“军爷,这里面是什么?”
敢在军营打听消息,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这士兵差点想喷莫风一脸,但想着是纪若盈的人,忍了忍说道:
“军营重地,请小兄弟慎言!”
莫风老实闭嘴,问刚才伤兵是怎么回事。
这士兵皱眉低声道:“昨晚和流寇大战一场,大败回城。”
大败?
莫风有点不明白,齐大人有了鸳鸯阵也没用?
他有心想问,但张才良说过,鸳鸯阵事关重大务必保密。
军机大事可开不得玩笑,他将话闷在心里,跟着士兵前行。
穿过一个校场,从一众练枪法的兵士旁边走过,最后来到了营地一角的一间砖房前。
“就在里面。”士兵扔下一句话后走了。
莫风道谢后从正门走进。
偏厅的条凳上,一抹鹅黄色映入眼帘。
纪若盈美艳如昔,银牙轻咬樱唇,雪白酥肩半露。
靠胸口的位置被青黑的草药覆盖,旁边一个中年女子手持干净灰布,正小心翼翼为她包扎。
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眸看来,对着站住的莫风喝道:
“还看——你还看!”
“抱歉!”
莫风嫩脸微红,转身出门,心里碎碎念:
“就露这么丁点,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还摸过我全身,便宜占尽半分不认,真是吃不得半点亏。”
不过纪若盈这女人一向有点抽疯,经常处于姨妈和非姨叠加状态,观测和交流极易导致姨妈波函数塌陷,不必和她较真。
过了一会儿,纪若盈又将他叫进。
她衣服已穿好,两胳膊被绷带捆着,只有小臂能自由活动,像个木偶。
莫风关心几句后,就问起了壮骨境的功法。
纪若盈从条凳上起身,走到桌边伸手端瓷杯喝水,却发现实在没法喝水,想用嘴叼似乎又有些不雅,于是对莫风道:
“呆子,过来帮忙啊。”
莫风闷声上前,端杯喂她喝水。
喝了口水,纪若盈“呃嗬”喘了口大气,说道:“没有壮骨境功法。”
没有功法,怎么会没有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