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蛮横的新劲儿在于生骨头缝里乱窜!
像憋了八百年的雷终于找着缝儿炸了,每片鳞都爽得直哆嗦。
他瞅瞅自个儿,那身笨重的玄黑鱼皮早甩干净了,换上的是一副银光闪闪流线精悍的新身板!
体长快一丈,浑身披着细密银甲似的鳞。一道道鬼画符似的金雷纹,活物般从脑壳顶一直爬到尾巴尖儿,在水里忽明忽暗,真像有雷在皮底下滚。
最扎眼的是那背鳍,高耸着,透亮得像冰片儿削的刀,里头蓝白电光滋啦乱蹦,瞅一眼都觉着心慌!
雷涟银鲮鲮!
“引雷……”他咂摸着这新本事的名头,手爪子痒得不行。
心念一动,试着勾搭血肉里那股麻酥酥的邪乎劲儿。
“滋啦——!”
一声短促刺耳的爆响,就在他鼻子尖前三尺的水里猛地炸开!
那片水瞬间被惨白电光劈得透亮!数不清的银丝电蛇疯了一样乱扭,闪一下就没,只留下股子焦糊味儿。
几条路过的小鱼崽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挺尸翻白,被水流卷了个没影。
于生自个儿也吓一大跳,尾巴一甩,哧溜往后窜出老远。
“操!这么邪性?”他心头一凛,又惊又怵。
这玩意儿猛是真猛,可也忒野了!刚才就想搓个小火星子试试啊!
“够劲儿!”他压下立马耍威风的冲动,赶紧把那股子躁动的雷劲儿按回去。身上金纹暗了,只留下点微光,跟憋着坏似的。
得练!这玩意儿弄不好先把自己电成烤鱼!
他缩在河底最深最暗的石头缝里,开始跟体内这头雷兽较劲。
一会儿是滋啦一下蹦出个火星子,烧焦了水草;一会儿是噼啪一下电麻了路过的小虾米。
动静不大,却搅得这片深水洼子鱼虾绝迹。
也不知练了多久,那股子雷劲儿总算能勉强摁住,不至于随时炸毛。
虽然离指哪打哪还差得远,但至少不会一激动就把自个儿电抽抽了。
“呼……”于生刚松了口气,准备去找点吃食,一阵乱哄哄的动静就顺着水流涌了过来。
人声,木头哐当砸地的脆响,还有……一股子咸肉混着干粮的味儿?
他心头一动,庞大的银鲮鲮身子跟水影子似的,悄没声浮起,只留一双冰珠子似的鱼眼,贴着水面,瞄向碎沙滩岸边。
岸边比前几天热闹得邪乎!宋岩那小子打头,小脸绷得死紧,又透着股子打了鸡血的兴奋劲儿。
后头跟着七八个村里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是风吹日晒、一脸褶子的苦命相。
扛着破船板的,抱着沾泥巴石头的,还有拎着鼓鼓囊囊粗麻袋的——供品!
“就这儿!就这块儿!”宋岩嗓子尖得扎耳朵,手指头戳着岸边一块稍平的沙地,
“俺亲眼瞧见的!俺妹子掉水里那会儿,就是河灵老爷使唤神水,稳稳当当给她托上来的!那神光!那架势!妈的,绝对不是啥野鱼精!是咱碎沙滩的河灵老爷显灵了!”
一个手指头关节粗得像老树根的中年汉子——宋岩他爹宋木匠,“哐当”把肩上厚实的船板撂地上,眼珠子在河滩上扫了一圈,又缩着脖子瞄向黑黢黢的河心:
“岩娃子这话在理。玄黑鱼再凶也是畜牲,咋会救人?八成…八成是河灵老爷开眼了。咱碎沙滩祖祖辈辈水里刨食,难得老爷看得上眼,这庙得盖!勒紧裤腰带也得盖!”
“可不咋地!宋家小子眼珠子亮着呢,还能诓咱?”一个拎麻袋的婆娘快嘴快舌。
“家里穷得叮当响,这点粗盐粒子、烂黍米,还有过年剩的咸肉头子,都给老爷供上!就求个别翻船,别死人!”
“对对对!求个平安!我家那口子前些天摸螺蛳,差点让水鬼拖了去,命大捡回来,吓死老子了!”另一个汉子也瓮声瓮气应和,把手里几块还算齐整的石头往一块堆。
水底下,于生那双冰冷的鱼眼微微眯起。
盖庙?供品?
这帮凡人有点意思。
岸上的人手脚麻利地动起来。宋木匠是掌总的,吆喝着清沙地,把石头吭哧吭哧垒出个半人高的方台子。
几块厚船板竖起来,拿草绳和削尖的木橛子勉强固定,搭出个三面漏风一面敞口的破棚子,这就算一座庙了。
宋岩领着几个半大小子,在沙地上刨个浅坑,把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埋进去半截,当香炉使唤。
没雕花,没上漆,只有黑黢黢的木头、硌人的石头和村民糊满泥巴的手爪子。
可就在这寒碜得让人心酸的庙一点点支棱起来的当口,水底的于生猛地一激灵,变了!
一股股热乎的,冲着他来的气儿,像小河淌水似的,从那些忙活的村民身上冒出来,越过水面,悄没声地钻进他身子!
尤其宋岩和他爹身上冒出来的,最稠最烫!
【信徒 1(宋木匠)】
【信徒 1(王婶)】
【信徒 1(李柱)】
【香火进度 5】
【香火进度 3】
【香火进度 2】
【当前香火进度:37/100】
面板上的字儿蹦跶着往上蹿!钻进身子里的暖流,不光是冷冰冰的数字,更像是一口滚烫的烧刀子,把他新得的雷鲮鲮身子骨熨得舒坦,连带着脑子都清亮不少。
他甚至能模模糊糊听见信徒们心里头那点小九九:宋岩那傻小子纯粹的拜神劲儿,宋木匠求他婆娘病好的念叨,其他人更简单——浪别太大,网别空!
香火劲儿,真他娘的好使!
暖流呼呼涨,香火进度眼瞅着要蹦过五十大关。
突然,一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咳得撕心裂肺的妇人,被宋岩妹子搀着,一步三晃地挪到刚砌好的石头台子边上。
妇人脸蜡黄,咳一声浑身骨头架子都在抖,眼瞅着下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娘!您咋跑出来了!”宋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扑过去架住另一边胳膊。
“咳咳咳,岩…岩娃子,河灵老爷,咳咳咳,救了你妹子…是大恩,娘得…得磕个头。”
妇人喘得像破风箱,话都连不成串,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河水,里头是快淹死的人抓住稻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