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鹰守护 第6章 石髓通灵

作者:一点相思有若无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6-22 13:5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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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邦撂下狠话,带着一身戾气狼狈遁走,卷起的烟尘尚未落定。田家坳短暂的胜利欢呼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汉子们脸上的激动潮水般退去,只余下疲惫和凝重。王振邦那怨毒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针,刺在每个人心头。谁都知道,那条豺狗绝不会善罢甘休。

七公站在院门口,灰白的鬓角在阴沉的天色下更显萧索。他拄着拐杖,目光沉沉地扫过一张张忧虑的脸,最后落在我身上,声音带着一夜鏖战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新禾,跟我进去看看那后生。”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浓重的草药味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油灯如豆。村医老秦头正拧着湿毛巾,擦拭黑衣人额角的冷汗和泥污。担架上的年轻人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嘴唇也不再是骇人的青紫,而是透出一点微弱的血色。他断腿处被夹板牢牢固定,缠着厚厚的干净布条,渗出的血迹已呈暗红。

“命…算是吊住了。”老秦头看到我们进来,低声道,花白的眉毛依旧紧锁,“烧也退下去一点。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醒。内里的伤,还得看造化。”他枯瘦的手指搭在黑衣人冰凉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眉头时而紧皱时而微舒,仿佛在倾听对方体内微弱如游丝的生命之音。

七公走到担架旁,浑浊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年轻人沾着血污和泥灰的脸。这张脸在昨夜电光下显得惊骇扭曲,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却显露出一种近乎稚嫩的轮廓,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未脱的书卷气,与他那身夜行衣和盗采工具显得格格不入。

“小李…李强…”七公喃喃着,枯槁的手指轻轻拂过担架边一个同样沾着泥土和血迹的皮夹。皮夹被翻开过,里面掉出一张被血渍浸染了小半的身份证——李强,二十一岁,省城地质大学学生。还有一张折痕累累的校园卡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干净的T恤,在阳光下笑得有些腼腆。

“还是个学生娃…”七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痛恨,更有难以言喻的悲悯。他枯瘦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慈和,轻轻掖了掖盖在李强身上的薄被被角。这细微的动作,与他昨夜面对王振邦时的雷霆之怒判若两人。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担架上的李强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那原本紧闭的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吸气声!紧接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始剧烈地哆嗦,仿佛在无声地呐喊,又像是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不好!要抽!”老秦头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按他的人中。

然而,七公的动作更快!他枯瘦的手如同铁钳,猛地一把抓住了李强那只冰凉的手腕!不是号脉,而是死死地、仿佛要将某种力量传递过去般紧握!

就在七公抓住李强手腕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震颤,如同无形的涟漪,以七公和李强紧握的手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那并非物理的震动,更像是一种精神的共鸣!我离得最近,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大地厚重与岩石冰冷的意志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我的感知!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充满惊恐和痛苦的光影碎片,如同高速旋转的万花筒,在我眼前轰然炸开!

*(意识碎片)*

“王总…这…这行吗?晚上去…还穿成这样?”——一个年轻人局促不安的声音,带着怯懦和犹豫。(李强的视角)

“怕什么?拿着!这是‘勘探许可’!出了事有我顶着!记住,目标就是那鹰爪根底下!老东西说那里是‘心窝子’,肯定有好东西!给我撬开!取到样本,奖金翻倍!”——王振邦油滑而贪婪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张盖着红章的纸被塞进手里。(王振邦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扭曲)

冰冷的岩壁触感…沉重的凿锤…笨拙地向上攀爬…心脏狂跳如擂鼓…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攀爬时的恐惧)

抠住那道石缝!指尖传来奇异的暖意…石缝深处…有光?!(惊疑)

刺破苍穹的惨白闪电!石缝中流转的乳白与赤金光晕!(惊骇)

天崩地裂的巨响!仿佛整个山体都在愤怒咆哮!无形的巨力狠狠撞来!(绝望)

身体腾空…剧痛…黑暗…碎石如雨砸落…(坠落的剧痛与濒死的冰冷)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李强口中爆发出来!他整个人如同被钓离水面的鱼,在担架上痛苦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涣散,充满了极致恐惧的茫然,死死地瞪着低矮的屋顶,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昨夜那毁天灭地的电光和山崩地裂的景象!

“按住他!别让他挣裂了伤口!”老秦头急喊。

几个后生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按住李强剧烈颤抖的身体。

七公依旧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显然也“看”到了!看到了王振邦的蛊惑,看到了李强的怯懦与贪婪,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攀爬和石缝深处泄露的微光,更看到了山灵降下的、毫不留情的雷霆之怒!

“娃…娃啊…”七公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悲悯,也带着山岩般沉重的力量,“你…你听见山的哭声了吗?你…你看见那石缝里的光了吗?那是…那是山的心在滴血!在烧啊!”

李强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七公的话,如同钥匙,瞬间捅开了他记忆中最恐惧的闸门!昨夜那撕裂灵魂的“山哭”声,那石缝深处圣洁又带着愤怒警告的光晕,再次清晰地、无比恐怖地占据了他整个意识!他不再是那个被王振邦蛊惑的懵懂学生,不再是那个试图盗取山宝的窃贼,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直面了天地之怒和山灵审判的罪人!

巨大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嘴唇哆嗦着,眼泪混合着鼻涕和冷汗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七公沟壑纵横、写满沧桑与悲悯的脸上,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昨夜那巍峨如山岳、降下神罚的老鹰岩。

“山…山神爷…我…我错了…”他破碎的、带着血沫的哭嚎终于冲破了喉咙,嘶哑得不成样子,“王…王振邦…他…他不是要开发…他…他是要挖矿!挖…挖鹰岩底下的宝贝矿啊!”他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这沉重的秘密和盘托出,以换取一丝宽恕,“他说…说那石头底下…有…有值大钱的稀土!比金子还贵!他…他买通了…买通了县里的…姓钱的副镇长!那…那许可…是假的!是…是姓钱的给他…给他弄的!”

轰!

李强这泣血的供述,如同在压抑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炸弹!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赤裸裸的阴谋从当事人口中、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说出时,依旧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寒!不是为了旅游,不是为了开发!是为了挖矿!为了掠夺地底那点值钱的矿藏!他们不仅要毁掉老鹰岩的形,更要挖空它的根!断掉这一方水土的命脉!

七公枯槁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光芒中,有滔天的怒火,有对贪婪者刻骨的仇恨,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沉痛了然。

“稀土…”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冷得像冰,“怪不得…怪不得像闻着腐肉的苍蝇!怪不得要深更半夜派贼偷!好!好得很!王振邦!姓钱的!你们…是想要田家坳的命啊!”

他猛地松开李强的手腕,霍然起身!那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气势!他不再看担架上泣不成声、悔恨交加的李强,目光如同穿透了屋顶,穿透了层层阴云,投向了那沉默守护着一切的老鹰岩。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半大小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都变了调:

“七公!新禾哥!井…井水!井水清了!清得能照见人影!还…还甜丝丝的!”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担架上哭泣的李强也瞬间止住了呜咽,惊愕地抬起泪眼。

井水清了?

就在这人心惶惶、山雨欲来的时刻?就在“石心暖”归位、岩壁生辉之后?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攫住了我!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院门,七公紧随其后,脚步竟比往日快了许多。老秦头和几个后生也急忙跟上。

浑浊的老井旁,已经围了不少闻讯赶来的村民。人人脸上都带着惊疑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二婶正颤巍巍地提着一桶刚打上来的水,清亮的井水在木桶里微微荡漾,映着阴沉的天光,果然清澈见底!水面再无一丝暗红的絮状物,那股令人作呕的土腥铁锈味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冽甘甜的气息!

“真…真的清了!”二婶的声音带着哭腔,激动得手都在抖。

“山神爷显灵了!”

“是那块石头!那块神石归位了!”人群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敬畏的低语。

七公挤到井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桶里清冽的井水。他枯瘦的手伸进冰凉的水中,掬起一捧,凑到嘴边,深深喝了一口。甘甜清冽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心神的清凉。

“是地气…稳住了…”七公放下手,长长地、带着一丝颤抖地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凝重的阴云似乎被这清冽的井水冲淡了一丝。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老鹰岩的方向,眼神变得悠远而复杂。

“新禾,”他忽然转向我,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扶我…去鹰岩脚下看看。”

再次踏上通往老鹰岩的山路,心境已然不同。脚下的泥土似乎不再那么粘腻,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焦糊和土腥味也淡了许多,隐约能嗅到劫后草木顽强吐露的、一丝极淡的新绿气息。村民们自发地跟在后面,沉默着,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探寻。

很快,我们来到了鹰岩脚下。昨夜地震和落石造成的狼藉依旧触目惊心,但奇怪的是,那些散落的碎石仿佛被无形的手整理过,不再显得那么混乱狰狞。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急切地投向了巨岩朝东的高处——那刻着《守望铭》的地方!

灰蒙蒙的天光下,那一片岩壁,果然与清晨所见又有了不同!

那温润内敛的光泽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莹润!如同上好的古玉被精心盘玩过,透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宝光。尤其“石魄不随星斗换,人间信有海天长”两句,边缘流淌的赤金色光晕更加清晰、更加灵动,如同真正的火焰在石髓中静静燃烧、循环不息!整片刻字的岩壁,氤氲着的那层淡薄光气也浓郁了些许,如同无形的纱幔,温柔地笼罩着这片饱经沧桑的岩石。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岩壁下方,靠近鹰爪根基处那些昨夜被地震撕裂的新鲜创口!那原本狰狞的、犬牙交错的断裂面,此刻竟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景象——无数细微的、乳白色的晶丝,如同拥有生命的地衣苔藓,正以肉眼几乎能察觉的速度,从岩石的伤口深处顽强地生长、蔓延出来!这些晶丝极其纤细,密密麻麻,交织成网,如同大地的血脉在努力弥合伤口。它们在氤氲的光气中微微闪烁,散发着与那“石心暖”同源的、温润而坚韧的气息!

“石…石髓通灵…伤口…在长!”一个老农颤抖着声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那自我修复的岩壁咚咚磕头。

“神迹!真是神迹啊!”

“山神爷…山神爷在看着我们!”人群骚动起来,敬畏的赞叹和虔诚的祈祷声此起彼伏。

七公没有跪拜。他拄着拐杖,挺直了那饱经风霜的脊梁,一步步走到那正在生长着乳白色晶丝的岩壁创口前。他伸出枯瘦如柴、布满老茧的手,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轻轻触摸向那些新生的、散发着微光的晶丝。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晶丝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低微、却仿佛源自大地肺腑深处的嗡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心底!不是耳朵听到,而是灵魂感受到的共鸣!

七公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贯穿!他那双浑浊了数十年的老眼,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洞彻一切的光芒!仿佛蒙尘的古镜被瞬间擦拭,映照出天地间最本真的脉络!他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沟壑中流淌着一种明悟的辉光。

他缓缓收回手,没有触碰那些晶丝,而是转过身,面对着激动、敬畏、甚至有些惶惑的村民们。他深吸一口气,那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这山野间沉淀了千年的精魂。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变得异常洪亮、清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和穿透时空的力量,在寂静的山坡上回荡:

“都看到了吧?”七公的目光如同火炬,扫过每一张脸,“这石头,不是死的!它有灵!有脉!连着咱们的根!连着咱们的命!”他枯瘦的手臂猛地指向那流淌着赤金微光的《守望铭》岩壁,又指向脚下正在自我修复的创口。

“王振邦要挖的,不是石头!是咱们的骨!是咱们祖祖辈辈的血!他勾结姓钱的,拿假文书当令箭,想把咱们的命根子挖去换他的金山银山!”

七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以为有钱有势就能一手遮天?他以为买通几个狗官就能为所欲为?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猛地将手中的枣木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巨响:

“咱们田家坳人,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这山,这石,护佑了咱们千年!如今,它显了灵,通了脉,它在看着咱们!它在等着咱们!”

七公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人心头发颤:

“咱们怕什么?咱们身后,站着山神!站着祖宗!站着这通了灵、有了脉、会自己长肉疗伤的神石!”

他枯槁的手指向山下村庄的方向,又指向更远的、王振邦逃遁的方向,每一个字都如同从岩石中凿出,掷地有声:

石脉偈

尔辈凭威欲覆天,

岂知地脉接灵渊?

石肤有恨能生甲,

岩篆含悲可化烟。

市侩官邪成魍魉,

山民铁骨护桑田。

且观千嶂青葱处,

浩气长凝镇九乾!

苍劲雄浑的诗句,裹挟着岩石自愈的神迹和守护家园的浩然正气,如同无形的战鼓,狠狠擂在每一个田家坳人的心上!那“石肤有恨能生甲”、“岩篆含悲可化烟”的景象就在眼前,成了最无可辩驳的证明和力量源泉!方才还残存的些许惶惑和畏惧,瞬间被这磅礴的诗句和眼前的神迹涤荡一空!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和大地深处的勇气与信念,如同地火般在每个人胸中轰然点燃!

“对!不怕他们!”

“有山神爷撑腰!有神石显灵!咱们跟他干到底!”

“石在人在!山魂存!”震天的怒吼再次爆发,比昨夜更加坚定,更加无畏!一双双眼睛燃烧着信仰的火焰,望向老鹰岩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虔诚与力量。

七公看着眼前这同仇敌忾、信念如铁的景象,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希望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他沟壑纵横的脸庞,也照亮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他不再多言,拄着拐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那流淌着赤金微光、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奥秘的《守望铭》岩壁。他挺直了脊梁,如同一个面对神谕的虔诚信徒,又像一个即将奔赴沙场的无畏将军。灰白稀疏的头发在山风中微微拂动,那佝偻的背影在巨大的山岩映衬下,显得渺小,却又仿佛蕴含着足以支撑起整片天空的力量。

山风浩荡,卷过焦黑的山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古老的号角。

老鹰岩沉默依旧,岩壁上流淌的微光,如同它无声的注视。

一场关乎家园、信仰与贪婪的终极对决,已无可避免。

风暴,终将来临。

但这一次,守护者们的身后,山岩有灵,石脉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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