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朋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都是一副“我懂了,原来如此”的样子。
陆十九再次打断,清咳两声,生怕被人把这个道姑朋友误会成是他师尊镜辞仙子,那他可要离去世不远。
“咳咳,别瞎想。非你们所想那般,就单单是一位隐修山中的朋友,与我乃同乡,我自诩道家居士,喊她一声师姐不过分,一来二去就熟了。师姐修行闲暇之余喜欢炼丹消遣,我就顺便讨要了一些...”
陆十九目光扫视,颇有深意。经昨晚一战,消耗甚大,符箓,透魂钉,阵石,丹药,他急需大量补充自己的战略储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
别无他法,搏命之时,想生存,就要下血本,比的是谁更狠。
杀人又不是总用刀行得通,刀行不通了用毒是另一种上佳方式,日常必备。
符箓,丹药这一块消耗在陆十九这里一直占大头儿。
除自己采买,很多不便自己购买的,便要假手他人。
往往这种时候,同事同僚,是个好东西。
不然也不会使出这招无中生友。
“这药呢,大家拿去吃可以。只是我承了人家师姐的情,总不能让人贴药炼丹吧?
她喜欢炼丹,我就四处搜集些药材与她来换,各取所需。因此,上述药材大家有的,可随时寻我。这几样可是人家师姐点名要用。”以师姐之名,为自己敛财...陆十九简直是个天才。
“噢,我就说,怪不得你小子每次除煞都不去,原来是道门中人,佛道不两立对吧!”
周千户硬找话题,陆十九一脸警惕,哪壶不开提哪壶,差点以为昨晚的事败露了。
活该你当一辈子副千户...陆十九压抑下想灭口的念头,给了一个人畜无害笑容,“千户您别闹,莫要挑起佛道对立争端,我对佛门那是相当尊敬的,切莫败坏我名声,每次见到佛门仙师神僧,我亦会道上句阿弥陀佛!”
虔诚不虔诚不知道,主打一个尊重...
一众同僚直呼当真如是,有口皆碑,陆百户确实对谁都是一如既往的礼貌,不曾懈怠。
小插曲过去,忽的一只大爪子落在陆十九面前。
“爷!亲爷!求你也赐我两颗呗...”
大椿堂最年轻的锦衣卫,陈三醒,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
体格精壮,样貌魁伟,剑眉星目,额正庭满,地阁方圆。
可惜是个显眼包,白瞎了那一身的好骨相。
因为是最年轻的百户,也被一众老油条们当成了团宠,谁都喜欢跟他开玩笑。
陆十九也一样。
“嗯???你小子连个媳妇都没,要这玩意儿作甚?”
“我……我是没媳妇,可我家隔壁大老王不是有吗?我想听听王婶子喊爹是啥样儿的!”
一群百户:????
陆十九:????
行,你小子有前途,绿大老王是吧?
不过这口味儿够重。
biu!
从陆十九指尖又弹出一颗药丸。
“别人不管,给你只一颗,还是看在老王那孙子的份儿上。年纪轻轻的,好不容易打熬气血多年才练出来的身子,别在女人胯下给毁了!”
陆十九惜才,真心希望这小子好好成长起来,靠自己本事拼出来的十八岁百户大人,在整个锦衣卫都不多见,万一走了歪路着实可惜。
陈三醒呲着大牙花子将药丸稳稳接住,“好嘞,亲爷!明儿个回来给你讲讲整个过程。”
“滚滚滚,不需要。老鹰吃小鸡谁稀得听!还有...别打着老子的幌子,你悠着点,万一出了人命,你小子成年了,后果要自负。”
陆十九担心奸情真被撞见,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把大老王捶死,那就造孽了。
虽不至杀人偿命,可锦衣卫的名声又臭一层。
孩子,还是尽量往正道上引吧...这世界这么糟糕,多个好人,总会多一道光。
陈三醒依旧显眼包调性,兴奋的当下来了个前空翻三周半,没收住,与刚进门的姜义姜百户撞个趔趄。
陈三醒忙拉起姜伯赔不是。
换往常姜义凭着资历也得给陈三醒来上两巴掌,可今天姜义只是铁青着脸,怪怪的。
没有发作,甚至没有骂人。
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
“老姜,怎么个事儿?”
“脑子撞出问题来了?”
“...”
一群百户关切的问着,在大椿堂,姜义最年长,当之无愧的老大哥,连堂主千户潘玉椿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只是今日这一撞,给众人也撞蒙了。
平日里姜义也不这样啊?更没人信他被个半大孩子撞呆了,相处这么多年,彼此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陈三醒更是一时手足无措,与其看姜伯这样呆傻着,还真不如挨上他两巴掌,谁让姜义平日待他最是照顾?
姜义从怀里抽出一卷文书,他一直双臂护着,见没压坏才放心,自顾自慢悠悠的拍了拍飞鱼服的灰尘,才坐到桌边。
随手让三醒去倒杯热茶,他本人却依旧愁眉不展。
“咋了老姜?让人煮了?”陆十九打趣道。
众人关切新瓜,姜义代替陆十九成为话题中心。
姜义摇着头叹着气,直到一盏茶喝完,长舒一口郁气,才娓娓道来。
“过完这个月,我就离开锦衣卫,不干了。”
“不干了?”
“对,不干啦。辞呈刚刚打好了。”那卷文书字是新签的,墨迹尚未干,上头批了。
姜义爱抚着挎了三十多年的绣春刀,喉咙哽咽,面露悲戚,于是换个姿势,抬头看向穹顶。
穹顶是琉璃瓦和金箔镶嵌的,冬日的阳光一照,金碧辉煌,也刺的人想流泪。
“你说这物件跟了我三十多年还有感情呢,又何况是人?”
陈三醒忙给姜伯把茶续上,一口热茶再次下肚,姜义才面色好些,喉咙缓缓滚动,
“我不是不舍得这身飞鱼服,...而是怕以后再也没法跟兄弟们在一起这样厮混了,就是一想以后没你们的日子,心里它不是滋味......”
姜义一点点述说,任回忆蔓延,从三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个愣头青说起。
姜义一家,本是农户出身,兄弟五个,父母早逝,于是大哥姜仁放弃习武,改种田养家。
后来兄弟几个也都出息,接二连三,全进了锦衣卫当差。
姜仁本想熬出头能过两天好日子了,可来年就赶上兵灾,被人砍去头颅充了军功,至今连仇人是谁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