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
刺鼻的硝烟、血腥、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挥之不去的浓烈汽油味，混合成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橡树街萨斯奎汉纳社区的上空。
迪特家后院的狼藉如同地狱的入口，破碎的落地窗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亚当和西沃恩背抵滚烫的车门，身体紧绷如猎豹。
对讲机里布洛克和埃米特嘶哑、惊惧的汇报声如同丧钟的回响。
“……他在往桶上浇……绝对是助燃剂！”
“……他说要把整个街区都点了！”
亚当的目光越过车门上方，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目标。
斜对面车库门口那个癫狂的身影上——乔尔·伯克·杨。
肮脏的背心，凌乱的花白头发，半跪的标准作战姿态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专注。
亚当脑海中瞬间闪过刚刚阿尔玛发到手机上的资料：乔尔·伯克·杨，独居，有多次因持有毒品（主要是大麻）和轻度扰乱治安的记录。
一个被小镇主流社会遗忘的、充满怨毒的老家伙。
邻居，镇长？在他这种嗨大了的疯子眼里，大概连个屁都不是。
仅仅因为邻居们在自家后院享受阳光和烤肉，那点因为远距离几乎听不到的聚会声音和油烟，就足以点燃他内心积郁的、被药物无限放大的毁灭欲。
此刻，那锈迹斑斑的蓝色汽油桶，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浓烈的汽油味，隔着二十几米，依然能钻入鼻腔，刺激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西沃恩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急促地低吼：“亚当！他要……”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乔尔·伯克·杨猛地回过了头！
那是一张完全被疯狂扭曲的脸，眼珠浑浊血红，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
“一起下地狱吧！你们这些该死的杂种！还有你们这些该死的条子！”
他嘶哑地狂吼着，声音如同破旧风箱在拉扯，带着吸毒者特有的、歇斯底里的亢奋。
他的动作在亚当视角的慢镜头中清晰无比：右手紧握AR-15的枪柄，沾满油污、颤抖的左手，却闪电般探向裤袋——目标明确，打火机！
“亚当！西沃恩！小心！”布洛克在电台里的尖叫撕裂空气。
西沃恩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粘稠得令人窒息。
她似乎能看清老疯子乔尔手指即将探入袋口的轨迹，能想象到下一刻那致命的火苗蹿起，点燃汽油桶，将整个街区和所有人拖入炼狱火海的恐怖景象！
布洛克和埃米特在对讲机里发出的绝望惊呼，成了这死亡序曲的背景音。
就在乔尔·伯克·杨回头的刹那，就在他左手探向口袋的瞬间，亚当动了！
不是惊慌失措的闪避，不是盲目的开火。
他的身体重心瞬间下沉，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从依靠车门的姿态转为标准的军事站姿，仅仅依托车门下半部分作为最低限度的掩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
他那双榛色的眼眸深处，那道如同顶级掠食者锁定猎物般的幽冷光芒，此刻炽盛到了极点。
西沃恩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拔枪的。
只觉眼前一花，那支沉重的柯尔特“蟒蛇”左轮已然出现在亚当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在午后的阳光下划出一道死亡弧线，稳稳地指向目标。
就在乔尔·伯克·杨的脑袋因回头和掏打火机的动作，完全暴露在汽油桶上方，形成一个清晰靶心的瞬间！
超级大脑在0.1秒的时间内完成了战术推演与子弹痕迹的数学模拟。
时机！完美到毫巅的时机！
1.35秒的时间，亚瑟·摩根式速射。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震耳欲聋的爆鸣！
不是连发武器的扫射，而是六次精准、冷酷的速射！
亚当扣动扳机的速度几乎超越了人体反应的极限，六次击锤落下，六次底火被狠狠撞击，发出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滚雷！
巨大的后坐力被他磐石般稳固的军事站姿和强悍的手臂力量完美吸收，枪口上扬的幅度微乎其微。
.357 Magnum空尖弹！
在20-30米的距离上，它们就是死神的镰刀！六枚弹头带着毁灭性的动能和炽热的火焰，撕裂空气，旋转着扑向目标！
噗！噗！噗！噗！噗！噗！
令人头皮发麻的沉闷撞击声几乎与枪声重叠！
六发子弹，如同长了眼睛的撒旦之吻，精准无比地覆盖了乔尔·伯克·杨暴露出来的整个头颅区域！
面部、颞部（太阳穴）……高速旋转的空尖弹头在接触颅骨的瞬间剧烈扩张、翻滚、变形，释放出对于人体大脑十分恐怖的冲击波和能量！
没有惨叫，只有一声短促而诡异的、如同熟透西瓜被重锤砸碎的闷响！
整个颅骨上半部分，在巨大的空腔效应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掀开、炸烂！红的、白的……
骨茬碎片混合着被搅碎的脑组织、脑浆……呈放射状猛烈喷溅而出！
泼洒在锈迹斑斑的蓝色汽油桶上，溅射在车库的水泥地面，在刺目的阳光下构成一幅地狱绘卷！
那颗前一秒还在疯狂叫嚣的头颅，此刻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空荡荡的腔子，无力地耷拉下来，搭在汽油桶冰冷的边缘。
那只探向口袋的左手，抽搐了一下，彻底僵直。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枪声骤歇。
风仿佛凝固，停止了流动，空气里只剩刺鼻的血腥与汽油味。
幸存的邻居们脸上定格着惊惧与作呕的神情，廊柱后的布洛克和埃米特也拧过头，难以置信。
亚当缓缓起身，手腕轻巧一甩，沉重的“蟒蛇”左轮在他指间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阳光在弹壳抛壳口一闪而过，转瞬间，左轮便温顺地滑入后腰枪套。
整个过程流畅无声，仿佛只是掸去衣角灰尘。
西沃恩则是僵立原地，灰绿色的瞳孔震颤着，视线从汽油桶旁那具失去头颅的躯体，猛地转向车门边的亚当。
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那非人的冷静、超越视觉的拔枪、精准致命的六连射——如同烙印烫进脑海。
她喉头发紧，想拔枪的手停在了半空，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