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远不会预定命运,未来永远不可知。如果未来被人精确预判,那算是命运的疏忽,就好像一部作品的情节被人提前预想到了,是作者的失职。
我曾设想过无数种激活异能的方式,比如误食了遗落在人间加工成零食的仙丹,救助了拥有异能武功秘籍的老人,或是打预防针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小说作品里主角开启异能的方式有很多,但我开启异能的方式却有些难以启齿。某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身披黑纱的女子,她一出现我便知道自己在梦里,因为现实中还没有哪个女生能给我这样的神秘感,她撩开脸上的黑纱,那副美貌精致得明显不是个凡人,像二次元里画风精妙的极品少女。
“明天的这个时候,去看一眼北极星,北极星下的第一个房间,藏着打开你超能力的钥匙。”
她的双眼直视着前方,语气平缓地向我说道。
我有点懵,因为我不知道此时是几点,于是我抬起手腕,发现自己没有腕表,然后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发现此时是早上8点。
看完后更懵圈,早上8点,天光大亮,去哪看北极星?且更关键的是早上8点我已经在上第一节课了,然后梦里我便怀疑自己是否在上课睡觉,一有这个想法,班主任李老师便浮现在我面前,然后一只泰迪狗也在我脚边打转。
“是现实的时间,不是梦境的时间。”
我的耳边忽然又响起那个黑纱女孩的声音,但这次仅有一个声音,眼前的画面已经黑了。
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就躺在学校宿舍,月光斜照在窗子玻璃上,像一条又白又长的女人的腿。我拿起枕边的腕表,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午夜。
夜晚的脑洞容易大开,心想这一定不是普通的梦。只要有了一丝实现白日梦的希望,任何一次无伤大雅的试探我都不会放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这就是命运赐予我的机会呢。
虽然第二天白天一想这事还是觉得自己太幼稚,但到了子夜,我还是悄悄溜出宿舍楼,去空旷的操场寻找北极星。
我抬头仰望星空,浩瀚宇宙像一团迷雾,这满天星辰大海,让我一时找不着北。于是,我坐在操场的绿色塑胶地皮中央,抬头看了看天,低头看了看表,晚风拂过,我觉得自己很蠢,这么大了还做梦,还相信梦会预见现实,这感觉就像第一次遗精的男孩误以为自己是蜘蛛侠一样蠢。
起风了,我准备回去,而这时我忽然想起来地理课上讲的,夜晚的风会从陆地吹向海洋,我捡起地上一片树叶,观察它被风吹动的方向,又想到S中学的南边是一片海,于是,我找到了北。
我面朝北方抬起头,终于找到了那颗北极星。小学科学课本上说过,在森林里迷路时可以通过最明亮的北极星确定哪里是正北方向,而此时的我只有首先确定哪里是北方,才能找到北极星,这属实有些荒诞。只怪这满天繁星亮得都太过努力,北极星在这亮得内卷的星空中显得平平无奇。由此,我也确定了北极星一定不是天上最亮的星,依靠北极星判断方向纯属走近科学之类的荒诞故事情节。
后来,当我向芮零说起北极星的事时,她竟然表示一直以为北极星不是指某颗特定的星星,而是一种类似“荣誉称号”的判定,即哪颗星是今夜最亮的星,哪颗星就是今夜的北极星。
芮零是谁现在暂且不表,后面再做介绍。
我看了看北极星,随后目光下移,直至一处高楼进入我的视线。但这时,一阵带着沙砾的风吹过,我眯了眼,等我从朦胧中再次看向远方时,映入我眼帘的第一个房间是远处教学楼一隅的屋子。
根据梦中黑纱女孩的指引,这就是我要去的地方。于是,我快步走了过去。子夜时分,校园静谧得出奇,与白天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就像一部动作大片刚落幕后的影院一般寂静。
我爬上楼梯,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屋子前。屋子的门很旧,门板上的油漆已经褪色到看不出原本刷的是红油漆还是绿油漆了,门面上只有木屑与油漆干皮形成的裂纹。说起来也是奇怪,白天时我从未注意过教学楼有这样一间屋子。
我轻轻地推了推破旧的木门,但没能推开,于是我用力地推了一下木门。门开了,我傻了。里面竟然是像女厕所一样的蓝色隔间,迟疑一秒后,我开始安慰自己,这虽然一看就是厕所,但未必是女厕所,因为我没去过女厕所。
但我寻了半天也没看到小便池,这就尴尬了。因为我平常去厕所只有看到小便池或挂式马桶才能安心方便,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而此时这间厕所没小便池,是厕所而非男厕所,这道题利用排除法已经有答案了。
不过,过了一秒我又开始安慰自己,现在是午夜,这里是教学楼,谁会在这个时间在这里上厕所?
“啊!”
突然,厕所蓝色隔间门开了,我又傻了。一个黑影从隔间出来,接着是一声尖叫。当然,这不是我叫的,虽然我也想叫,但我是男生,我最多只能吓一激灵。
这一叫直接把走廊的声控灯叫亮了,白色的灯光穿过门缝照在了我和黑影脸上,在看到彼此面目之后,我和黑影都松了口气。因为我是张目,黑影是徐艾。
徐艾拍了拍胸口,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但又因为刚才的惊吓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张目,原来是你啊……幸好这是我。”
我看到是徐艾也瞬间感动了,此情此景面前的人换任何一个女生,除了我妈,都将是大型社死现场。
而徐艾是个性格很好的女生,且和我关系很好,她性格最大的特点就是什么事都不当事,任何事都不计较。似乎世间万般凶险都将止于她平和一笑,以及淡淡地一句“没啥大事。”
我俩此时确实没啥大事了,但一声声低沉地脚步声从楼道传来,八成是徐艾刚才那声尖叫引起了晚上值班的保安注意。
我和徐艾再次进入紧张状态,如两只过街老鼠,动作要快还要轻。我轻轻关上屋子木门,然后连忙和徐艾往厕所里面走。
我想躲进一个隔间里,但很多隔间的门都是坏的,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徐艾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进一个隔间,这个隔间的门是好的,可以从里面反锁住,而里面的马桶是坐便而非蹲便,空间十分狭窄。
门外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我和徐艾挤在厕所隔间,此时徐艾白嫩的脸颊距离我的五官只有五厘米左右,我能清楚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听到她柔软的呼吸声,闻到她头发间那类似葡萄柚味的体香。
此刻两个人的肉体都被紧张麻醉了,都没察觉到出于异性本能反应,两个人已经在躲进隔间的刹那就抱在了一起。
过了一阵,门外的脚步声似乎消失了,但我和徐艾还只敢保持静止。徐艾看了看我,轻声问道,
“你来女厕所干嘛?”
“我…我不知道这是女厕所。”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做何解释,因为自己鬼使神差跑到这里的理由自己都不太能接受。为了防止徐艾追问,我决定先入为主,反问道,
“你大半夜的怎么来这上厕所了?”
女生宿舍都有厕所,正常情况没必要跑教学楼上厕所,且这间女厕所是被废弃的,外面并没有悬挂厕所标识,到处破旧不堪,平常都没有女生来这间厕所。
“我…我来找个东西。”
徐艾尴尬地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个回答真让我感动,似乎两个各怀鬼胎的人不谋而合了。但听完徐艾接下来的解释,才发现这是另一个故事。
徐艾这两天有点闹肚子,白天课间时,教室附近的女厕所都满了,然后她就想到流传版“校史”上记载着教学楼顶楼有间废弃的女厕所,出于内急,她直接来这行了方便。
拉完之后,徐艾尴尬地发现卫生纸带的不够,而当时上课铃已经响了,正在她发愁没人给她送纸的时候,隔间外传来韩永仪的声音,徐艾也没听清楚韩永仪说了什么,只见对方从隔间门缝递进来两张泛黄的纸,她以为是本色没漂白的那种卫生纸,也没多想,一遍道谢一遍就擦了屁股,擦完后才发现纸的背面还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她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等她回到教室再次向韩永仪道谢的时,韩永仪一脸笑意得问她林皓都给她写什么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刚才擦屁股的那两张纸可能是林皓写给她的情书。而那被她当成原木色未漂白的卫生纸,原来是林皓精挑细选的复古系羊皮卷式软信纸。
徐艾一想到这就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扎马桶里自尽,她白天没好意思和韩永仪说,也没敢跑去厕所捡那封情书。晚上趁舍友都睡着后,她一个人跑到教学楼这间女厕所,从垃圾桶里刨出那两张“羊皮卷”。
“哈哈哈,是个大材。”
我听完后忍不住笑道,声音不敢太大。徐艾自己也尴尬地苦笑着,然后用头撞了撞我的胳膊。
然后我轻声问道,
“那情书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又扔了……”
徐艾苦笑道,
“都怪我拉得太稀,一半的内容都看不见了。”
“不过我看了另一半内容,好像并不是情书。像在说一件什么秘密,挺邪乎的……”
我听到这想起梦中的黑纱女子,忽然有些激动,仿佛越来越接近我要找到的钥匙了。于是,连忙追问道,
“什么秘密?具体是指什么?”
这时,厕所的木门突然“咯吱”响了一声,明显有人推门进来了。徐艾的情绪瞬间紧张起来,而我由于脑子里还在想林皓那封信的事,没察觉到门口的声响,还在继续追问。
徐艾一脸焦急地摆出“嘘”的表情,但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时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我和徐艾所在的隔间,徐艾情急之下,仰起头抬起下巴,照着我的嘴唇吻了下去,用她的唇堵住了我的嘴,我终于安静了。
徐艾的唇如两片柔软的橘子瓣,她潮湿的体香催化出我神经元中的多巴胺,在这黑暗与死寂的女厕隔间角落,我的脑海里已经炸响了无数发春天的礼炮。刹那间,这狭窄的隔间似乎快要容不下我的身体了,因为我身体某个部位在那一刻变得硕大且坚硬。那个部位是肱二头肌。
而隔间门外,脚步声停下了,我知道这个人就与我们隔着一道蓝色隔间门。时间几乎凝固在夜里,徐艾紧张地闭上了双眼,而我却莫名预感到他不会拉开这扇门。
“呲——”
一阵喷漆喷涂时的声音传来,我和徐艾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喷漆颜料味。为给彼此增加一个呼吸的腔道,我将嘴收了回去。
半分钟之后,根据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我判断这个人已经走了。但我和徐艾经过这番折腾都又累又困,不知不觉间竟在隔间里抱着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天空已泛起鱼肚白,我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五点。我叫醒徐艾,她揉了揉眼睛,看了我一阵,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抱起来她,吻了下去。她用手轻轻推了推我的脸,但没有用力,容我深深地吻她。
等亲吻过后,我顺着她手指轻柔的力道将脸收回去时,她笑了笑说道,
“我还挺喜欢和你接吻的感觉的。”
等我和徐艾从厕所隔间出来时,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刚才挤了一夜的隔间的门板外面,俩人顿时傻眼了。只见一个呈棱形状的红色问号赫然喷涂在蓝色的门板上,样子如同一个沾满鲜血的飞镖。
这个极具辨识度的红色问号我和徐艾都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