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驿路艰辛
第一节：骤雨突袭
三月初六，汴京的天空阴云密布，似有倾盆大雨将至。李快件一早接到任务：需在五日之内将一份加急军情文书送至襄阳府边防治所。文书关系到西北边境的兵力调配，兵部特批“五百里加急”，容不得半点耽搁。王安仁亲自将他送出顺风驿，反复叮嘱：“快件，这是你头回跑加急，路上莫管什么都得往前冲！”
李快件跨上枣红马，腰间别着父亲遗留的黑漆牛皮急件袋，内中装着密封的军情卷轴。他紧了紧缰绳，催马冲出城门，身后传来王安仁的喊声：“记着换马的节奏！”马蹄踏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刚行至中牟县地界，乌云骤聚，豆大的雨点砸在李快件的脸上，生疼。他勒住马缰，抬头望去，远处官道已被雨幕笼罩，隐约可见山洪从峡谷奔涌而下。枣红马不安地打着响鼻，李快件拍了拍马颈，低声道：“别慌，咱爷俩儿闯过去！”
第二节：泥泞困局
暴雨倾盆而下，官道很快变成湍急的泥河。李快件驱马艰难前行，马蹄深陷泥沼，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重。他解下急件袋，紧紧勒在胸前，又从鞍囊中摸出油布裹住文书，防其受潮。
行至一处山坳，马蹄一滑，枣红马竟栽进沟渠。李快件被甩出数丈远，后脑磕在乱石上，眼前一黑。待他醒来，暴雨已冲散了包裹文书的油布，泥水正顺着卷轴边缘渗入。他顾不得浑身剧痛，扑进泥水，紧紧护住文书。怀里的急件袋被冲刷得冰凉湿透，李快件咬紧牙关，拖着马缰，一步步将枣红马拽出泥沼。
天色渐暗，暴雨丝毫未歇。李快件望着前方黑黢黢的山路，知道再耽搁下去，文书恐遭水毁，任务也必然延误。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将急件袋重新系在腰间，翻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枣红马嘶鸣一声，向着襄阳府的方向狂奔。
第三节：风雪加阻
次日凌晨，雨势稍歇，天空却又飘起鹅毛大雪。李快件踏入汝州地界时，积雪已没至马腹。狂风卷着雪粒如刀刃般割在脸上，枣红马的鬃毛被冻结成冰柱。李快件本想在递铺歇息，却因延误太久，咬牙决定赶路。
行至一处盘山道，积雪突然崩塌，碎石与泥流顺着山路倾泻而下。李快件本能地勒缰，枣红马前蹄悬空，几乎坠落悬崖。他拼尽全力将马身扳正，马蹄在薄冰上滑行数尺，终于稳住身形。李快件深吸一口冷气，掌心已被缰绳磨出鲜血。他解开急件袋，用早已冻僵的手指轻抚过文书的火漆封条——依旧是完整的，这才长舒一口气。
山路愈发崎岖，枣红马体力透支，蹄铁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李快件索性下马，将急件袋背在肩头，一手扶着马缰，一手拄着捡来的枯枝，一步步在雪地中挪行。他的棉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风冻成冰壳，每一步都似踏在刀刃之上。
第四节：雪夜送达
第三夜幕降临时，襄阳府的城墙已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李快件拖着冻僵的双腿踏入边防治所，守门军士见他浑身是血，急忙报信。治所参军闻讯冲出大堂，劈手夺过急件袋，见火漆封条完好无损，眼中的惊疑立刻化作敬佩：“壮士！军情文书若延误一刻，十万边军便要陷入绝境！”
李快件靠在门框上，眼前发黑，意识模糊间，只听见参军高声喝令：“快备热汤！请军医！”热汤灌入喉咙的瞬间，他回光返照般想起父亲曾说过的话：“急脚递跑的是国脉，毁了急件，就是断了大宋的气。”他艰难地咧嘴一笑，便人事不省。
五日后，李快件被王安仁接回顺风驿。驿站上下无不动容：他的棉袍被冰碴割破，马鞍下的皮肉绽开数道血口，却保住了急件的寸纸未损。王安仁亲自将兵部的赏赐——一锭五十两的官银与一封嘉奖令——放在李快件床头，眼中泛起泪花：“快件，你爷俩儿都是好汉！”
李快件靠在枕上，望着窗外春雪消融，露出青石板上斑驳的马蹄印。他想起父亲生前无数次踏破风雪的身影，想起自己在暴雨中死死护住文书的本能，突然明白：急脚递的路，就是用血肉为大宋开凿的国脉。而他，终将成为这脉络中不可替代的一环。
顺风驿的晨钟敲响，李快件翻身下床，腰间的急件袋轻拍着他的腿——新的任务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