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的夏日格外闷热,杨凡站在福威镖局门前,望着那块烫金的招牌,心中百感交集。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打湿了青布长衫的领口。蝉鸣声此起彼伏,更添几分燥热。
“这就是日后会被青城派灭门的福威镖局?“他小声嘀咕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眼前这座气派的宅院,红墙绿瓦,门前石狮威武,谁能想到不久后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柳青霜站在他身侧,一袭青衣被汗水浸透,贴在纤细的腰身上。她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发什么呆?“
杨凡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记住我们的身份,我是华山剑宗弟子,你是峨眉弟子,来拜访林总镖头的。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用得着你提醒?我本来就是“柳青霜白了他一眼,径直上前,将拜帖递给门口值守的趟子手。那两个精壮的汉子见来的是个美貌女子,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
片刻后,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迎出。他约莫四十出头,面容和善,腰间挂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正是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
“两位少侠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林震南笑容满面地拱手,目光在柳青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不知这位女侠是...“
“峨眉派柳青霜。“她抱拳回礼,声音清冷。
“华山派剑宗弃徒杨凡。“杨凡故意在“弃徒“二字上加重语气,果然见林震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热情。
“请进请进!“林震南侧身相让,“这天热得紧,正好备了冰镇酸梅汤。“
穿过前院时,杨凡仔细观察着镖局的布局。十几个镖师正在校场上练武,招式平平,多是些粗浅的外家功夫。他暗自摇头:这样的实力,难怪会被余沧海轻易灭门。
刚进正厅,一个锦衣少年就蹦跳着跑来:“爹!来客人啦?“正是十五六岁的林平之,脸上还带着天真的笑容,腰间配着一把镶金嵌玉的短剑。
杨凡心中暗叹:谁能想到这个阳光少年日后会变成那样?原著中距离福威镖局灭门应该还有一年左右的时间,现在的林平之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犬子顽劣,让二位见笑了。“林震南嘴上责备,眼中却满是宠溺,“平之,还不快见过两位少侠?“
林平之规规矩矩地行礼,眼睛却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柳青霜。杨凡注意到他看柳青霜的眼神纯粹是少年人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并无淫邪之意。
“这位姐姐好漂亮!“林平之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礼,脸一下子红了。
柳青霜难得地勾了勾嘴角:“林公子年纪轻轻,剑法想必不错。“
林震南连忙摆手:“小孩子家胡乱练着玩的,不值一提。“说着招呼下人上茶点。
冰镇酸梅汤确实消暑,杨凡连饮三杯,这才开口道:“久闻林总镖头大名,特来拜访。更听闻林家祖上林远图前辈武功盖世,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独步武林...“
林震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先祖确实...不过我们镖局现在主要靠朋友帮衬...这江湖上的事...“
柳青霜突然放下茶盏:“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厅内气氛顿时一滞。林震南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紧张。他干笑两声:“这个...在下武功粗浅...“
“点到为止即可。“柳青霜已经站起身,手按剑柄。
林震南无奈,只得取来那柄装饰华丽的宝剑。杨凡注意到那剑鞘上镶着宝石,剑穗用的是上等丝线,但剑身明显未开刃,是仪仗用的样子货。
众人移步院中。柳青霜拔剑出鞘,寒光乍现。林震南见状,脸色更加难看。
比试开始不到三招,杨凡就暗自摇头。林震南的剑法徒具其形,慢得连普通镖师都不如,所谓的“辟邪剑法“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柳青霜显然也大失所望,第五招就挑飞了他的剑。
“承让。“柳青霜面无表情地收剑。
林震南满脸通红地捡起剑:“让二位见笑了。实不相瞒,先祖的武功...到我这一代已经...“他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回客栈的路上,柳青霜眉头紧锁:“林家剑法怎会如此不堪?连三流门派都不如。“
杨凡沉吟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林震南确实资质平庸;二是...“他压低声音,“真正的辟邪剑谱另有藏处。“
“你是说...“
“林远图早年出家为僧,法号渡元。“杨凡回忆着原著情节,“他若对自创的邪门剑法心生疑虑,没有传给家人..“
柳青霜眼中精光一闪:“福州城外,确实有座渡元禅师曾驻锡的寺庙。“
“不急。“杨凡拉住她,“我们得先确认剑谱的具体位置。明日我设法接近林平之,那小子单纯,容易套话。“
次日清晨,杨凡在城外官道“偶遇“打猎归来的林平之。少年骑着匹枣红马,马鞍上挂着几只野兔,见到杨凡热情地打招呼。
“杨大哥怎么在这儿?“
“出来散步,正好活动活动筋骨。“杨凡笑道,“林公子好身手啊,收获不少。“
林平之不好意思地挠头:“都是运气。杨大哥要是不嫌弃,晚上来家里吃野味?“
“那敢情好。“杨凡顺势道,“对了,福州可有什么名胜古迹?我初来乍到,想四处看看。“
林平之如数家珍:“鼓山不错,还有西湖...对了,我们林家祖上在向阳巷有座老宅,据说是曾祖晚年静修之地,不过现在很少有人去了。“
杨凡心中一喜,故作随意地问:“哦?那宅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也没什么特别的。“林平之想了想,“就是佛堂里供着曾祖的画像,父亲每年都会带我去祭拜。“
当夜,月黑风高。两道黑影悄然潜入向阳巷。老宅年久失修,门锁早已锈蚀,柳青霜轻轻一扭就开了。
“分头找。“她低声道。
杨凡却径直走向佛堂:“跟我来。“
佛堂内灰尘密布,一尊斑驳的佛像静立中央。杨凡轻车熟路地撬开佛龛下方的地板,露出一个暗格。柳青霜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杨凡干笑两声,从暗格中取出一件陈旧的袈裟。展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剑诀。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柳青霜念出开篇,脸色骤变。
杨凡早就知道内容,但还是装作惊讶的样子:“这...这剑法...“
“邪门歪道!“柳青霜怒道,却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女子修炼应该不需要...“杨凡想起陈乔恩版的东方不败,补充道,“你可以练练试试。“
柳青霜将袈裟收入怀中。
“我们要走吗?“柳青霜头也不抬,“这剑法虽然邪门,但确实精妙。若能将其中快剑的诀窍融入峨眉剑法...“柳清霜的功夫必定大增。
杨凡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们得警告林家。“
“警告什么?“
“青城派余沧海。“杨凡沉声道,“按时间推算,他应该已经在谋划灭门之事了。“
柳青霜终于从剑谱上抬起头:“你为何对林家的事如此了解?连剑谱藏在哪都知道?“
杨凡一时语塞,正不知如何回答,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回到客栈后,柳青霜将袈裟平铺在桌上,借着烛光细细研读。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剑诀比划。
“这剑法...“她喃喃道,“邪门至极,却又精妙绝伦。“让人欲罢不能,柳清霜已经对着剑谱看了一个时辰了,看来女子确实适合练辟邪剑法,杨凡看了一会儿就燥热难耐。
杨凡倒了杯茶递给她:“所以林远图没有传给后人。这种武功,男人练了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柳青霜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杨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林家的事如此了解?连剑谱藏在哪都知道?“
杨凡的手一抖,茶水洒在桌上。他干笑两声:“这个...大姐,我实在是没法解释,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胡说。“柳青霜的剑不知何时已抵在他咽喉,“你到底和林家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刚才找剑谱时,熟门熟路得像回自己家一样。“
冰冷的剑尖让杨凡喉结滚动。他深吸一口气:“我若说我能预知未来,你信吗?“
“预知未来?“柳青霜冷笑,“那你可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姐,你会收剑,因为你知道我不会害你。“杨凡直视她的眼睛,“而且你心里清楚,若非我带你找到剑谱,你永远想不到它藏在佛龛下面。“
剑尖微微颤抖,最终收回鞘中。柳青霜转身背对着他:“明日去警告林家,然后我们离开福州。“
“好。“杨凡松了口气,却听柳青霜又道:
“但这事没完。总有一天,我要知道你的全部秘密。“
次日清晨,福威镖局大门紧闭。杨凡和柳青霜敲了半天门,才有个睡眼惺忪的趟子手来应门。
“总镖头不在。“那汉子打着哈欠,“昨儿半夜出去走镖了。“
杨凡与柳青霜对视一眼:“走镖?去哪?“
“这哪是我们下人能知道的...“趟子手正要关门,杨凡一把抵住门板。
“事关林家生死存亡,速去通报!“他厉声道,“就说青城派余沧海已派人盯上福威镖局!“
那趟子手被他的气势震住,犹豫片刻,终于转身进去通报。不多时,林震南亲自迎出,脸色凝重。
“二位少侠,此话当真?“
柳青霜冷冷道:“骗你有何好处?“
林震南将他们引入内室,吩咐下人严守门户。室内只剩三人后,他才长叹一声:“其实...前几日已有青城派弟子在镖局附近出没...“
杨凡心中一紧:难道剧情是这几天就发生了的?
“林总镖头,“他正色道,“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觊觎林家辟邪剑谱已久。他计划先杀尽镖局上下,再掳走林公子逼问剑谱下落。“
林震南脸色煞白:“这...这...“
“你不信?“柳青霜突然拔剑,剑光一闪,林震南的一缕头发飘落在地,“若我们真有恶意,你现在已经死了。“
林震南跌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冷汗:“二位...为何要帮我们?“
杨凡沉声道:“路见不平罢了。林总镖头,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备,最好暂时离开福州。“
“离开?去哪?“林震南苦笑,“福威镖局在江湖上朋友是很多,但是敢得罪青城派的...“
“可以跟我们走。“柳青霜突然道。
杨凡惊讶地看向她,却见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林震南犹豫道:“这...“
“爹!“林平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即推门而入,“我听说杨大哥和柳姐姐来了?“
少年脸上还带着晨练后的红晕,腰间配着那把装饰华丽的短剑。看到父亲惨白的脸色,他立刻警觉起来:“出什么事了?“
林震南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平之,你先出去...“
“不,他应该知道。“杨凡打断道,“林公子,有人要灭你满门。“
林平之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杨大哥说笑了!我们福威镖局在福州经营数十年...“
“青城派。“柳青霜冷冷吐出三个字。
林平之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转向父亲:“爹,这是真的?“
林震南沉重地点点头。
室内陷入沉默。良久,林平之突然拔出短剑:“那就跟他们拼了!“
“胡闹!“林震南喝道,“你那点三脚猫功夫...“
“所以我要学真功夫!“林平之激动道,突然转向杨凡和柳青霜,扑通一声跪下,“请二位收我为徒!“
杨凡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他自己都是半吊子,哪敢误人子弟?
柳青霜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平之:“你为何想学武?“
“保护家人!“林平之毫不犹豫,“还有...成为像曾祖那样的大侠!“
柳青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有志气。但你可知学武要吃多少苦?“
“我不怕!“少年挺直腰板。
林震南眼中含泪:“柳女侠,若您肯收犬子为徒,林家上下感激不尽!“
柳青霜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向阳巷老宅的佛堂,地板下的暗格你知道吗?“
林震南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我们找到了辟邪剑谱。“柳青霜直言不讳,“邪门武功,不练也罢。“
林震南如遭雷击,半晌才苦笑道:“原来如此...先祖确实留下遗训,后世子孙不得修炼此功...“
杨凡趁机道:“林总镖头,现在你该相信我们所言非虚了吧?“
林震南长叹一声,突然也向柳青霜跪下:“柳女侠,求您收下平之!林家愿奉上全部家产...“
“我要钱何用?“柳青霜冷笑,却伸手扶起林震南,“不过...这小子确有几分骨气。“她转向林平之,“我可以教你,但不是师徒。我年纪尚轻,当不起师父二字。“
林平之喜出望外:“那...那我叫您师姐?“
柳青霜摇头:“你叫我...柳姐姐吧。“
杨凡在一旁暗自好笑:这辈分乱得...
“那杨大哥呢?“林平之期待地看向杨凡。
“我?“杨凡挠头,“我功夫还不如你柳姐姐...“
“你可以教我华山剑法啊!“林平之眼睛发亮。
杨凡尴尬的笑了一下,他哪会儿华山剑法。
柳青霜打断道:“先别急着贪多。从今日起,你每日卯时来客栈后院,我先教你峨眉基础功夫。“
林震南千恩万谢,当即命人准备拜师礼。虽然柳青霜坚辞不受,但林家还是送上了丰厚的束脩。
离开镖局时,杨凡低声道:“你真要教他?“
柳青霜目视前方:“剑谱既得,总得给林家些补偿。“
“那为何不收他为徒?“
“我有这个资格吗?“柳青霜自嘲地笑了笑,“我功夫也只是二流而已...“
杨凡正色道:“你功夫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强,而且等你学会辟邪剑法,全天下能稳稳能赢你的也就一两位。“
柳青霜没有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扬。
接下来的日子,福州城表面平静,暗流却越发汹涌。每日清晨,林平之准时到客栈后院,跟着柳青霜练习峨眉绵掌和基础剑法。杨凡有时也在一旁指点,将破浪刀法中的一些技巧融入其中。
“手腕再放松些。“柳青霜纠正着林平之的姿势,“峨眉剑法讲究柔中带刚,不是蛮力。“
林平之悟性不错,进步神速。更难得的是他吃苦耐劳,从不叫累。杨凡看在眼里,不禁感慨:若非家逢大变,这本该是个阳光开朗的好少年...
一日傍晚,三人正在后院练功,杨凡突然察觉到墙头有人窥视。他假装弯腰系鞋带,实则拾起一粒石子,猛地朝墙头射去。
“哎哟!“一声痛呼,随即是仓皇逃窜的脚步声。
柳青霜瞬间拔剑追出,片刻后空手而归:“轻功不错,没追上。“
林平之脸色发白:“是...青城派的?“
杨凡沉重地点头:“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当晚,林震南急匆匆来到客栈,带来了更坏的消息:镖局在外地的几处分号接连遭袭,七名镖师遇害。
“他们是在警告我。“林震南声音颤抖,“下一个就是总号了...“
柳青霜当机立断:“明日一早,我们护送你们走。“
“去哪?“林平之急切地问,“不是说青城派是名门正派吗“
杨凡思索片刻,他想起原著中令狐冲与林平之相遇的衡阳,“我们去衡阳。刘正风金盆洗手在即,江湖人士汇聚,青城派不敢公然行凶。“
林震南却摇头:“我不能走。福威镖局百年基业...“
“爹!“林平之红了眼眶。
“平之,你跟二位少侠走。“林震南坚定地说,“我和你娘留下周旋。余沧海要的是剑谱,找不到自然不会为难我们。“
杨凡心中暗叹:原著中林家可是被灭门了啊...但看林震南决绝的神情,知道劝不动了。
夜深人静,杨凡独自在房中研读辟邪剑谱。虽然不打算自宫练剑,但其中一些招式确实精妙。他尝试将其融入自己的刀法,竟有意外收获。
“咚咚“——轻轻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柳青霜。她闪身进屋,低声道:“我有个想法。“
“什么?“
“既然余沧海要的是剑谱...“柳青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给他一份假的如何?“
杨凡眼前一亮:“妙计!但得做得像真的...“
“我来仿写。“柳青霜自信地说,“我看过真剑谱,知道其风格。只需保留开篇的邪门心法,但是去掉自宫练剑的方法,后面的剑招稍作改动,让他练了走火入魔...“
杨凡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女人狠起来真可怕...
“对了,“柳青霜突然话锋一转,“你刚才在研究剑谱?“
杨凡点头:“想看看能否改良...“
“别打歪主意。“柳青霜警告道,“那邪门功夫不是你能碰的。“
杨凡笑道:“放心,我对当太监没兴趣。“
柳青霜白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下:“青城派毕竟是大派。你...小心些。“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杨凡心中微暖。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终究是关心他的。怎么办,杨凡好像有点儿喜欢上他的结拜大姐了。
窗外,一轮血月高悬。福州城的夜,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