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公子是吧？”夏大树晃着膀子上前，“你涉嫌勾结鬼物，跟爷走一趟吧！”
赵元身后家仆顿时围作人墙，却见他阴沉着脸拨开众人：“衙门拿人尚需捕票，你又算什么东西？”
夏大树“噗”地笑出声：“让你说着了，老子就是衙门里的，不穿差服还抓不得你？”
“柳大家！”墨婉儿急得指尖发颤，“这事与你们无关，快走吧，赵家势大……”
“大树，家里还炖着汤呢。”柳生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他不喜欢这种装逼打脸的桥段，从看到那几个家仆头上的标签时，心里就已经给对方判了死刑。
墨婉儿心中叹息，这柳大家怎的不听人言，终究是少年成名，有些轻狂了。
夏大树一听到汤，喉头滚动，直接摸出鬼差腰牌，几乎怼到赵元鼻尖：“看清楚了，拿你的是城隍庙差爷，别告错了衙门。”
赵元脸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城隍庙？！”
“认得就好。”夏大树嗤笑一声，“老实点，别逼我动手扇你。”
赵元脸上瞬间堆起谄笑：“误会！都是误会！”
一沓银票塞进夏大树手里：“赵某有眼无珠，顶撞了真神，今日忘仙楼摆酒给差爷赔罪……”
“就这？”夏大树捻开银票嗤笑，“打发叫花子呢？”
墨婉儿闭目垂泪，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赵元胸中恨意滔天，但脸上却是极尽讨好之色，把怀里的银票尽数掏出，全部塞进了夏大树手里。
厚厚一沓，怕不是有千两之数。
“没了？”夏大树挑眉看了他一眼。
“没了！今日在下出门……”
“你算什么东西！”夏大树突然翻脸，一脚将赵元踹飞三丈，“城隍庙办案，管你是什么世家巨富。”
“嘲讽我姐夫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赵元摔在地上浑身发抖，差点气晕厥过去，拿钱不办事的官他见多了。
可拿了钱还动手的，他是第一次见，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赵元眼中凶光暴涨，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森然道：“既然如此，那就一个都别想活！”
他猛地撕开衣襟，五指如钩，硬生生划破自己的胸膛！人皮如破布般剥落，黑气翻涌而出。
转瞬间，一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鬼物便出现在众人眼前，猩红的瞳孔死死锁定在场所有人。
“道、道爷救命啊！”夏大树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原来是七品通窍的鬼物！”叶流云嗤笑一声，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
他单手掐诀，袖中骤然飞出数十道黄符，符纸纷飞，瞬间结成一道璀璨的金光大阵。
“五行律令·封鬼！
“启！”
“嗡”的一声震颤，整个书社地面浮现出繁复的符文，金光如牢笼般拔地而起，将鬼物与众人彻底隔开。
光幕上符纸无火自燃，燃烧的符灰中竟跃出一个个巴掌大小的纸人。
这些纸人手持刀剑，动作迅捷如风，悍不畏死地朝着鬼物扑杀而去！
“吼！”鬼物暴怒，利爪横扫，瞬间将纸人撕成碎片。
然而那些碎片落地即燃，符灰中竟又走出更多纸人，前赴后继地涌上。
一时间，阵内阴风怒号，鬼气森然。
纸人刀剑劈砍在鬼物身上迸溅出刺目的火光，嘶吼声与喊杀声交织成一片。
墨婉儿死死盯着阵中鬼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浑然不觉。
就是这些怪物！就是它们杀了自己的爹娘！
突然！
一道黑影突破纸人防线，竟是那鬼物拼着受创，硬生生撕开金光屏障的一角，直扑阵外的柳生！
“公子小心！”墨婉儿失声惊呼。
胡桃瞳孔骤缩，本能地一个闪身就要挡在柳生身前。
柳生一把摁住她的肩膀，右手双指并拢如剑，一点粉色荧光在指尖急速凝聚。
那光芒看似柔和，却让扑来的鬼物发出惊恐的尖啸。
“砰！”
鬼物的头颅当场炸裂！黑雾般的躯体剧烈抽搐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最终化作万千流萤，尽数没入柳生体内。
柳生甩了甩手指，转头对叶流云说道：“速战速决。”
“好嘞！”小胖子很是兴奋，天可怜鉴！终于让他露了把脸。
“一个都别想跑！”
夏大树一把抱住柳生的胳膊，带着哭腔，“姐夫，你是不是叛变了？”
“啊？”柳生不知所云。
“快说！刚才使的什么法宝？怎的如此厉害！
“是不是夏小花那女人给你的！”
“不是！快滚。”
“你和叶流云立刻押着他们回城隍庙，让夏小花带人彻底搜查赵氏书社，天大的功劳等着你呢！”
“姐夫，你真好！”
“……”
墨婉儿瘫在轮椅上，泪水浸透了前襟。
待夏大树押着鬼物离去，柳生蹲下身与她平视：“墨小姐，现在能说说……火药藏哪了吗？”
“呜呜……”
墨婉儿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节泛白。
那些被压抑太久的悲恸决堤而出：“他们砍断爹爹的手，让他再也不能执笔，把娘亲吊在房梁上活活烧死……呜呜……”
冰冷的泪珠一颗颗砸在柳生手背，透体生寒。
“城隍庙说鬼物伏诛？
“可笑！
“那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真正的恶鬼正穿着人皮，在赵家大宅饮酒作乐……”
“小姐……”两个婢女跪地痛哭。
柳生感觉心都要被这个女人哭碎了。
胡桃忽的轻扯柳生衣角：“公子，她体内阴气已侵蚀到心脉…怕是没有几日好活了……”
柳生的心突然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兴许是哭累了，也可能是终于释怀，墨婉儿哭声渐止。
她泪眼摩挲，额前青丝已被汗水浸透，脸色白的像是一块羊脂美玉，唯有眼尾那抹病态的红愈发鲜艳，像是将熄的烛火。
墨婉儿凄婉的盯着柳生：“公子，你说……人死了会不会变成鬼？”
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若是能变成厉鬼，倒也不错。”
“墨姑娘……”柳生犹豫着开口，“或许我能试试帮你缓解阴气侵蚀。”
他并非无的放矢，自己的玄气好像天生就能克制鬼物，按理说阴气应该也没问题。
墨婉儿怔怔望着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婢女慌忙递上药丸，却被她推开：“不必……咳咳……浪费……”
“墨姑娘，人活着，才是对死去之人最大的告慰。”柳生心有不忍。
她怔了怔，笑得有些苦涩：“公子说得对……只是，我这副残躯，又能撑多久？”
“事在人为！”
墨婉儿抬眸看他，眼中似乎有光：“公子……真有办法？”
“不敢保证根治，但应该能让你好受些。”
胡桃在一旁警惕地盯着墨婉儿，这女人太好看了！她小声嘀咕：“公子，你可别逞强啊……”
柳生失笑，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狐耳：“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