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突然转身，“大树，想不想干票大的？让夏小花刮目相看的那种。”
“姐夫饶命啊！”夏大树一脸苦相，“上次你说要带我发财，搞什么风月画本，我差点被她打断腿。”
“这次不一样！”柳生正色道。
夏大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亮得吓人，“姐夫，你快说！”
“开书社。”
“就这？”夏大树瞬间泄了气，“卖书能挣几个钱啊……”
柳生笑着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准确说，应该是革新整个制书行业！
“你挣钱再多，夏小花都不会高看一眼，你练武到死，未必能接她一拳。”
夏大树撇撇嘴，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但若是……”柳生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我们能让天下寒门学子都读得起书，让市井小民都能识字明理……
“到时候，你夏大树就是教化万民的功臣，史书上都得记你一笔！
“夏小花会怎么看你？
“你爹又会怎么看你？”
夏大树喉结滚动，气血上涌，这画面他做梦都不敢想！
柳生从怀中掏出《狐仙》话本，“就这么薄薄一册，要价两千文，非是书社黑心，而是印刷成本太高。”
大周如今用的是雕版印刷，先得请书法大家誊写，再由雕版师傅一刀刀刻在梨木上。
三名老匠协作，不出差错也要月余才能完成《狐仙》的雕版。
而随着印刷次数的增加，木版还会磨损，需要不断修补……
更别提上好的宣纸，要经过几十道工序，历时数月才能制成。
如此高昂的成本，能买的起书的非富即贵。
“姐、姐夫，”夏大树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你该不会是想卖话本吧？那也犯不着自己开书社啊！”
“话本只是个添头。”柳生抿了口茶，“现在随便一本经册都要几百甚至几千文，倘若咱们能将成本降到两成，甚至更低呢？”
“公子此言当真？”叶流云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天下人苦书贵久已！若真如你所说，此举堪比圣人啊！”
小胖子心潮澎湃，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柳生手中攥着茶碗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当然不是什么心系苍生的圣人。
但他比谁都清楚，要想要快速获得愿力，就必须让更多人读到他的书。
而要达到这个目的，革新印刷行业就势在必行。
“干了！”夏大树猛地拍案而起，“需要多少银子？我这就去筹！”
“银子倒是其次。”柳生按下他，“此事急不得，老柳已经找好了书铺的位置，明日去看了再说不迟……”
雅间外，管事禄伯端盘的手都在颤抖，“少爷长大了啊……”
本想着夏家魔王和那新晋的城隍差爷能够提点少爷一二便好。
可谁曾想，这两人竟都是跟着自家少爷混的，说出去谁信啊？
他心跳如鼓，总觉得不真实，可亲眼所见又岂能有假？
真是老天爷开眼啊！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才行！
柳四海从外头回来时，天色已暗。
他一身酒气，难掩满脸的愁色。
几家合作多年的粮商菜贩同时毁约，以后不再给醉仙楼供货。
自己周旋了许久，对方才同意供到月底。
这其中缘由，三岁稚童都能想的明白。
听着楼上隐约传来的笑闹声，柳四海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欣慰。
管事禄伯在一旁老脸通红，兴奋的将雅间外听到的内容娓娓道来。
柳四海听完心都在发颤，愁云尽扫，嘱咐道：“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生儿的贵客。”
本以为儿子要开书社只是一时兴起，没曾想他竟然来真的。
而且已经有了这么细致的谋划。
他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连日来的阴霾都散了几分。
儿子变了。
不再像从前那样整日游手好闲，
反倒是开始懂得结交朋友，甚至已经有了长远的打算。
这，就够了！
至于醉仙楼的生意……
他摇摇头，没再多想。
这一席酒从日头正酣喝到月上柳梢。
叶流云喝得烂醉如泥，被伙计抬去了客房。
夏大树倒是还行，只是脚步虚浮，走起路来七扭八晃。
这货临走时还嚷着要回去跟夏小花决一死战。
柳生听得直摇头。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夏大树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也就背地里叫嚣过过嘴瘾，真见着了，这货怕不是离老远就一个滑跪请安。
自从得知夏小花战力如此强悍后，他就决定要抱大腿了。
虽说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且有婚约在身。
但今日已非往昔，自己以前干的那些荒唐事……
没被夏小花砍死，已经是老柳家祖坟冒青烟了。
他的起点看似很高，醉仙楼少东家又是话本大家，简直天胡开局。
可实际上抓的却是一把烂牌，要面临的困境一点都不小。
醉仙楼危在旦夕，修炼上又是没人走过的香火大道，还有无孔不入的鬼物等等。
哪一件事处理起来都不会轻松。
他只能尽量争取更多的底牌，经营好自己的基本盘。
招揽叶流云也好，拉着夏大树一起做书社也罢。
都只是自己能否安稳躺平的第一步而已，任重而道远啊！
柳生站在醉仙楼前，夜色渐深，但长街上的灯火依旧璀璨。
对面的忘仙楼内，人声鼎沸，烛火将窗纸映得透亮，人影交错，
胡琴呜咽混着琵琶嘈切，酒客的笑骂与胡姬脚踝上的银铃脆响，
一阵阵、一声声、一拳拳敲在柳生的心头。
而身后的醉仙楼内却静的可怕，烛火也再无往日那般明亮。
柳生心中发堵，他不信几个胡姬就能有如此魔力。
如今忘仙楼大势已成，想用城隍庙鬼差的身份以势压人……已是下策。
只有抓住一个契机，一击必杀才行。
“公子~”胡桃拽着他衣袖轻轻摇晃，“咱们回家睡觉好不好？”
柳生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
“不要！”小狐娘突然扑上来，小脑瓜贴在他身上蹭啊蹭，“胡桃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不能离开公子！”
“这也是你家小姐教的？”柳生挑眉轻笑，故意逗她。
“才、才不是呢！”小狐娘粉脸涨得通红，“胡桃喜欢公子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把脸埋进他衣襟里。
柳生有些头疼，虽说大周民风奔放堪比盛唐。
可哪个正经公子会整天带着黏人的小狐女招摇过市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浪荡子的人设。
若是突然转了性子，反倒惹人生疑。
尤其想到夏小花那女人，上次砍他可是连招呼都不带打的。
“罢了，跟着吧。”柳生无奈地拖着人形挂件迈进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