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朝代,发生民变都是一件性质十分严重的事,他们也没心情视察了,骑了快马就往府城赶。
赶路速度总比视察速度快,原本他们慢慢走走了一天,这会不过半天时间就赶到了府城。
朱由检没有回公馆,先是让阎应元去公馆通知,然后才和都任徐光启一起到了巡抚衙门。
毕竟徐光启目前暂时直属巡抚衙门,而都任也算是巡抚的下属。
几人落座,朱由检让王承恩去上茶,孙钤则快步到一张桌子坐下准备记录。
“巡抚还在肤施城,加上身边也有标营,料想没有危险。”无论如何,一省巡抚都是朝廷高级官员,一旦发生危险甚至殒命,恐怕有无数人的脑袋要搬家。
都任他们也都想到了,对洪承畴的安危倒是有信心,只是民变然后冲击府城也太严重了,一群乱民而已,又不是流寇兵匪。
朱由检有些茫然,莫非改变了这么多,提前花大力气来赈灾,依旧无法阻止陕西民变的爆发么。
“都大人,情况紧急,还请你先调一批物资,孤要北上。”
都任自然不同意,“殿下,物资可以调,但微臣不能让您北上冒险,万一乱民冲击了王驾,臣等万死莫赎。”
“现在不是讲究这个的时候,这次乱民躁动,孤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朱由检摇摇头,无论如何这次有冒险的必要,而且只是乱民而已,亲王的身份过去坐镇,起码有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不会轻易被裹挟。
再说了,延安府上面就是米脂县、榆林卫,那里是秦地最优的兵源,是万万乱不得的。
见他还想再劝,朱由检抬手打断,“榆林卫为秦地兵源之地,若是有什么闪失,即便是孤也担待不起。”
都任不好再劝,只好诺诺应下筹措粮草一事。
“徐大人,抗旱一事还请你多加费心,另外抗旱也不仅仅是寻水源打井嘛,也可以试试有没有其它办法。
是了,孤已经让人去京城和其它有种植土芋的地方收集了,到时会尽数运到徐大人这里,徐大人可以看看如何培育,能提高土芋的产量。”
徐光启点点头,拱手道:“请殿下放心,臣会尽力。”
又商议了一会,阎应元进来报说人已经集结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了,这次旱灾不同以往,可能会持续很久,还请两位大人以及诸位臣工,务必重视,孤在此,拜托了。”说着朱由检起身朝两人拱手,两人连忙侧身不敢受礼。
随即自然是应承下来云云。
出了巡抚衙门,袁清秋已经牵了另一匹马在大街上等着了,朱由检翻身上马,看了看大家都准备好后,轻喝道:“出发。”
三天后,朱由检一行人赶到了肤施县,洪承畴神色肃穆出来迎接。
虽说信王过来有问责的意思,但作为封疆大吏,这点镇静还是有的。
没有过多套话,众人径直进了城内知府衙门。
“洪大人,孤没记错的话,肤施县与安塞县接壤吧,怎么会在洪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民变呢?”
洪承畴正色道:“殿下,此事原先臣确实不知因何引起,但这几日调查后,臣倒是有了些许眉目,恐怕与关外归化城那边的白莲教有关。”
“白莲教?”朱由检暂时按下疑惑,“那那些乱民如何了?”
洪承畴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惭愧道:“他们冲击府城不成,投南而去,臣当时担心有埋伏,所以并未追击。”
朱由检额头青筋直跳,“有派人去查探了吗?”
“有的,只是这些人不知是躲到山林还是哪里,只找到几个落单的,但是问不出来什么,似乎他们的行进有点漫无目的一般。”
朱由检沉吟,场中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洪承畴只好打破沉默,“殿下,您此行有经过甘泉县么?那里情况如何?”
朱由检摇摇头,“一切正常。”
“那这些乱民的藏身地点大概率会在野猪峡了。”
野猪峡?什么奇葩地名?朱由检连忙问,“有派人探查过吗?”
洪承畴倒是点头,“有,不过那里地势险峻,探查不易,若是有遗落也在所难免。”
闻言朱由检也无奈了,说了等于没说,“罢了,只要是人总要吃饭,洪大人就派人通知各县,甚至周边各府,都要加强防备。”
“殿下放心,事发时臣便派人出去了。”
事情没有进展,朱由检也不好占用人家时间,毕竟洪承畴也有公务要忙。
便告辞出门,“其他人先回公馆,清秋,应元王公公方公公随孤一起走走,孙钤也一起来吧。”
肤施县城到底是府城,不算小,一路逛下来,街上经常能碰到流民沿街乞讨,乞丐也多,而且大多拖家带口。
朱由检忧心忡忡,便带几人到城内的粥棚看看。
结果粥棚也是人满为患,根本没有秩序可言,唯一让人心情好点的就是粥棚的差役还在不断的煮粥放粥。
朱由检凑过去看了看,这些粥虽说不算稠,但也勉强能果腹,总比饿着肚子要好。
眼见朱由检总是朝人多的地方去,阎应元不得不在他抽身的时候低声提醒一下,“公子,还是尽量别往人多的地方去,洪大人说这次可能有妖教的踪迹。”
“嗯,孤明白了,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去吧。”
回到公馆,吃完晚饭后,朱由检找来方正化阎应元王承恩等人,泡茶聊聊天。
可惜孙承宗还要在山西主持查案,李景生和马羲瑞本来跟着一起来陕西,结果还没出山西就被孙承宗派人叫了回去协助了。
朱由检深感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不够,而且说实话面对这些突发情况,官府确实也有应急措施,只是能不能奏效而已,说到底,洪承畴的处置已经非常妥当了。
那天他真的派兵追击,万一有人趁肤施县空虚趁机夺城,到时候影响可就大了,他洪承畴搞不好得下台。
况且为了城中的百姓,洪承畴不出兵也确实是对的。
“孤今天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刚刚吃完饭,总算想起来是哪里不对了。”
阎应元放下茶杯,纳闷道:“敢问殿下,是哪里不对?”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方正化也隐隐有点猜测,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今天逛了城内,首先是流民太多了,而且城内差役太少,很多流民缺乏管理,正常情况下,本可以用一些空置的军营或者在城内一些空地做一个营寨来集中管理,洪承畴未必没有考虑到这点,只是他的标营也要守好城防,抽不出人手来做这件事。”
几人点点头,阎应元皱眉,“殿下的意思是,需要将这些流民集中管理么?”
“对,而且大灾之下,难免会起疫病,集中管理的话,也能做一些预防措施。”
阎应元想了想也补充道:“殿下所言极是,属下听洪巡抚说,这次民变可能有妖教的参与,若是有妖教混在流民中作为内应,那肤施县可就危险了。”
方正化心中一震,心里也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