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奏对时,朱由检也对刚才的行为进行复盘。
内心也对自己的无脑举动感到懊恼。
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前世项目经理那种风风火火的职业病真是令人抓狂。
‘还好还好,天启还是比较信任和维护弟弟的,要是换成别的皇帝,我的坟头草恐怕已经长了一茬又一茬了。’
说来也怪,朱由检内心总有一种反正该说就大胆说,大不了圈禁摆烂的想法。
这确实也就哥哥是天启皇帝这个特定条件了,还是那句话,换别的皇帝试都别试。
乾清宫内,君臣还在商讨。
天启的愤怒是有道理的,任谁做了一把手,底下的人欺上瞒下谁也接受不了。
小事倒也罢了无伤大雅,关键这不是小事,大明才一千三百多个县,县令那大多都是科举实打实考上来的,天子门生,说瞒就瞒?
让天启更愤怒的是,他现在还真不好把陕西的官员怎么样。
毕竟旱灾还需要人去做,一下把陕西官员大换血,直接就乱了。
君臣下了定论,灾要救,不然民心就失了,“朝廷还是要想办法继续赈灾,山陕大旱已经耽误了春耕了,今年恐怕不好过。”
“这,陛下,国库如今也是勉力维持,九边。。。”
黄立极话还没说完,天启就打断,“九边欠饷,官员欠俸,战事频仍,无以为继,每次都是这般说辞,我大明是要亡了不成。”
这句话就有点严重了,黄立极直接跪下,拱手道:“臣。。。”
他想说臣万死,但这样说没什么用了,天启也听得烦。
“先生起身吧,王体乾,宣内阁诸位先生和户部尚书过来。”
“老臣领旨。”王体乾拱手后退出大殿去传旨了。
很快两刻钟后,召见的几人赶了过来,分别是内阁次辅施凤来,阁员李国普,张瑞图以及户部尚书郭允厚。
君臣见礼一套演完,天启也不废话,把问题提出来,让几人想想办法。
虽然朱由检也在这里让几人有些讶异,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他了。
只是救灾这种事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办法,难道处理的方法不是朝廷赈灾,地方救灾,百姓抗灾,最后皆大欢喜吗?
好吧,纵然有特定情况,但加大力度就是了,地方官府没钱,找地方缙绅先借一些,总归是能捱过去的嘛。
朝廷艰难,地方也要谅解,再苦一苦百姓,这事不就过去了。
听着这帮人的对话,朱由检很想说,凭什么?
百姓欠你的?
凭什么百姓就要苦一苦?
百姓真不想苦了造反你又不高兴。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句话,没钱。
朱由检默默观察,次辅施凤来表现一般,跟个泥塑似的一动不动很少说话。
张瑞图神情悲愤,但他看起来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
李国普倒是慷慨激昂,说了不少提议,只是大多是所谓的‘老办法’,太平光景是没问题,但现在肯定不现实。
而郭允厚,没有什么建议,只是提供了一下目前的财政收支,以及估算一下加大赈灾所需要的钱粮和人力。
朝廷财政收支失衡,他这个户部尚书的压力也巨大。
“陛下,眼下还是先紧急调一批粮食过去,能多撑一天是一天。”
天启深深的无力感涌出,“就从首辅所奏,看看哪里还有存粮可调,内阁拟个条陈上来。”
“臣领旨。”
朱由检也并非干站着,他也在想有没有一些可行的方法。
还别说,他内心有个大致的思路。
只是刚才才跟天启对狙,现在当着朝臣的面‘掺和’朝政,影响不好。
商量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也没商量出个办法,几个大臣只好告退。
待他们走后,朱由检才狗腿一般,给天启端来杯茶和糕点。
“皇兄,臣弟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启喝了杯茶,吃了点糕点,强笑着说:“还是不要讲了吧。”
“皇兄,”朱由检欲言又止。
“说吧说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臣弟想,今年漕粮逐渐起运了,朝廷是否可以选个地点作为中转,一半运京一半转道运到河南,再在河南分发到山西陕西?”
天启眼眸闪动,“非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九边的军粮恐无法及时补充。”
“朝廷再出钱买嘛,臣弟听说交趾那边的粮食便宜得很。”
天启失笑,连续反问:“钱从哪来,买了粮从哪运来?”
“这次山陕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中贪官污吏肯定不少,他们贪了那么多银子,总要吐一些出来吧。”
朱由检接着说:“至于运粮,听说南边沿海地区有不少人出海,以朝廷的名义买粮不合适,但以信王府或者勋贵的名义就妥当不少,至于名义可以是朝廷急需购买大批粮食赈灾,信王或者某个勋贵接了这笔大买卖,同时也出大价钱在南方购粮,只要把粮食运到京城,粮到付款。”
天启沉思,这还真是个法子,但是也有问题,即便粮食买到了,怎么运过来呢?要知道运粮的成本可不低。
“粮食如何运到京城或者指定的地点呢,要知道漕粮陆续起运了,运河本就容易堵塞,肯定用不了。”
“可以用海运嘛。”
天启猛然一怔,是了,自己怎么把海运给忘了,还有,王府买粮又不是亲自去,只要商贩把粮食运到京城就行。
朝廷再下一道诏令,为防止运河堵塞不让用,让他们走陆路。
再控制一下价格,以那些商人逐利的本性,只要有利可图,能走陆路才怪,走海路虽然有覆船风险,但那点风险完全可以弥补陆路的消耗成本了。
再说了,只要他们不走运河别把运河堵了,管你是陆路还是海路,能把粮食运来就行。
那现在问题来了,朝廷所需的粮食可不少,所需购粮的银两可不是小数,贪官污吏抄一抄恐怕还是不够。
天启升起的希望又迅速落下,摇摇头叹了一声,“即便可行,银子还是不够,也不能一直抄家,那样引起官员恐慌就不好了。”
够的够的!朱由检内心非常亢奋,因为上午他想到的是陕西民变,但现在他想到的是山西的晋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