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五月十八。
一大早,朱由检兴致勃勃带着周玉凤出门逛街,身后则跟着王承恩和李景生。
这两日很安静,除了昨日进宫一趟顺便把魔方送给天启外也没别的事。
至于阎应元,天启既无召见,也无具体安排,就晾在那里。
朱由检也不好去过问,毕竟这几天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了,只不过总觉得坑了阎应元。
毕竟人家被召来京城,通州那边大使的差事肯定没了,现在阎应元相当于赋闲在家,属于没了生计来源,这可不是小事。
虽说朱由检可以拿钱帮衬着点,但阎应元也不是那种白拿的人。
但是买点日常用品就不一样了。
所以今天带周玉凤出来逛街,就是想买些东西,顺便过去探望一下阎大娘。
很快,在周玉凤的指点下,两人买了米,油,面,腊肉,布料等一些可以长期存储的日常用品,这方面还是得周玉凤才了解。
按朱由检的买法,无非就是大米和花生油就行了,前世偶尔组织去探望空巢老人,采购买的就是这些。
在比较便宜的东直门那边买完,几人就要过去思诚坊。
这时,街面上忽然嘈杂起来,不过数息,便有差役过来将大街上的人群分开。
“这是做啥勒?”
“怕不是贵人出行吧。”
“想啥呢,贵人会走东直门?”
“那不然这么大阵仗?”
百姓们七嘴八舌猜个不停,朱由检将周玉凤拉到身边护着,一边仰起脖子观望,暗暗猜测不知是什么情况。
人群没等多久,很快就知道了。
与遇到贵人需要净街行礼不同,这次的人群全都沉默了。
因为有十几个差役,押着一群衣不蔽体,一看就是流民的人出城。
看起来有四五十人人。
朱由检攥紧拳头,那些差役由五城兵马司和大兴县衙组成,将这些流民赶出城恐怕也是为了影响市容之类的理由。
四五十人神情木然被推搡着,麻木的脚步跟着前面的人走。
有些汉子努力护着妻儿老小,他们惶恐,挣扎,饱含求生欲望的眼神,四处望着,换来的却只是默然。
北京城对流民是有一套管理机制的,虽说一般不允许流民入城,但大兴宛平两县基本都会在城外关厢处设立难民营之类的营地,以便安置流民难民。
城内出现流民,说明至少有两个原因。
要么,城门官兵消极怠工,以至于被流民混进城也没有发现。
要么,城外的难民营已经多到住不下了。
甚至更可怕的,两者都有。
朱由检希望只是第一种。
好在,大兴县衙在城门口布置了粥棚,还有个书办模样的小吏拿着个扩音器在那里不断重复的喊着。
“每人一个一碗,不准多拿,胆敢多拿立时杖杀。”
“拿了东西出城,那边有地方安置,不可再进城了。”
朱由检默默看着,这场小风波很快过去,街道上恢复了喧闹。
到了阎府,王承恩上前敲门,阎应元很快就过来开门。
“殿下,王妃。”阎应元先将夫妻两人迎了进去,又朝后边两人打招呼。
“王公公,李百户。”
阎应元前天受邀带老母去过一趟王府,所以也认识王妃和李景生。
“阎大使,这是殿下顺路买的粮油面肉,一起拿一下吧。”
“殿下实在是破费了。”阎应元本就不拘小节,自不会扭捏推辞。
将东西搬到厨房一通忙活,等阎应元回到院中,朱由检已经泡好茶了。
朱由检招呼三人坐下,李景生推辞,摇了摇腰间的葫芦,行个礼跑门口喝酒去了。
朱由检也不理他随他去。
聊几句家常后,朱由检忧心忡忡得说:“今日不知为何,城中流民似乎多了些。”
“听说是西边有旱情,百姓逃荒而来。”阎应元叹了一声,能逃到京城的也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在路上要么地方官没接收要么饿死病死了。
“西边?”朱由检连忙追问,“应元兄,可知具体是哪里?”
“可能是山西也可能是陕西,”
阎应元话没说完,朱由检蹭一下站起来。
‘陕西???那不是明末农民大起义的起点么!’
“殿下,怎么?”
几人都吓了一跳,周玉凤担忧询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玉凤,出大事了。王伴伴,快,孤要进宫面圣。”朱由检语气急促,拉着周玉凤就往外走。
王承恩反应很快,先行一步跑出门,出了门右转朝皇宫方向跑去,他需要提前去请见,尽量让朱由检到的时候刚好可以进宫。
“殿下,出了何事?”见到王承恩招呼都没打直接跑没影了,很快朱由检几人也跟着出来,门口自觉‘站岗’的李景生不解问道。
“景生,你护送王妃回府,切记在孤回府前一切要和往常一样正常。”
“是,属下明白!”说着到旁边把马车拉了过来。
朱由检将满脸担忧的周玉凤送上马车,“玉凤,回府后约束好下人,如无必要先别出府。”
“好。”担忧归担忧,周玉凤也知道现在不是解惑的时候,很是配合。
送走周玉凤,朱由检正要跟阎应元告辞。
就见阎应元牵了马过来,“殿下,骑我的马去吧。”
“也好。”这会朱由检已经恢复一些理智,接过缰绳。
“阎兄,具体情况待孤出宫后再与你详谈,今日暂且别过。”
“好,殿下不必爱惜马力。”
朱由检上马,抱拳离去。
很快,朱由检便到了承天门,王承恩就在门口等着。
“殿下,内侍已经禀报了,想必很快能进宫了。”
“王伴伴做得好,此马是应元的,你送回去。”
将马丢给王承恩,朱由检径直往宫门走去,他已经看到王体乾急匆匆亲自走来了。
王承恩默默拱手,将马送回阎府,他还得回王府一趟赶辆马车过来。
“殿下,陛下召见。”王体乾也是无语了,这信王最近是怎么了,这才安分两天,又跑来皇宫,还说是很急的事要见皇爷。
搞得皇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好,烦请王公公带路。”
王体乾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