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字区边缘,一片背靠陡峭山壁、乱石嶙峋、杂草丛生的荒坡。此地灵气稀薄,土壤贫瘠,混杂着砂砾,连生命力最顽强的野草都长得稀稀拉拉。这便是周明强行划给陆遥(韩立)开垦药圃的“宝地”。
陆遥站在荒坡前,灵识扫过这片不毛之地。玉简中要求的几种辅药——“阴骨花”、“腐萤草”、“墨玉苔”,皆是喜阴耐瘠的低阶灵植,但再耐瘠,也需要基本的阴煞之壤和稳定环境。此地灵气稀薄混乱,地力近乎枯竭,正常种植,莫说三个月,三年也未必能种出合格的十株。
他走到荒坡深处,靠近冰冷山壁的地方。运转《玄龟噬煞诀》,灵识深入地底。果然!此处下方,竟也有一条极其微弱、近乎枯竭的地脉阴窍支流!虽远不如癸七号田下的那条,但丝丝缕缕的阴寒煞气依旧存在,只是稀薄得几乎难以察觉。
这便是他唯一的依仗!
陆遥不再犹豫。他如同最勤恳的老农,开始清理荒坡上的乱石杂草。动作沉稳有力,效率远超普通杂役,但依旧控制在“乙等中游”的水平。清理出的空地,他并未立刻翻土播种,而是用清理出的石头,在靠近山壁、感应到地煞最浓郁的区域,垒砌起一圈低矮的石墙,圈出一块约莫半亩大小的区域。
“韩立!你小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瞎鼓捣什么呢?”吴德不知何时溜达过来,看着陆遥垒的石墙,一脸讥讽,“真以为自己是灵植大师了?这破地方能种出灵药?老子看你是白日做梦!”
“回吴仙师,弟子想着…既然仙师给了任务,总得试试。”陆遥抹了把汗,露出“憨厚”的笑容,“垒个墙,挡挡风沙也好。”
“哼!浪费时间!”吴德嗤之以鼻,懒得再看,背着手晃悠走了。
陆遥眼神平静。垒墙只是表象。他利用垒墙的机会,将几块在望仙集购买的、刻有基础聚阴煞纹的劣质灵石,深埋入石墙基座的关键位置。一个简陋至极、范围仅覆盖这半亩药圃的微型“聚阴阵”悄然成型!
阵法激活的瞬间,地底那丝微弱的地脉阴煞之气被强行聚拢、约束在石墙之内!虽然依旧稀薄,但药圃范围内的阴寒之气明显浓郁了几分,土壤也带上了一丝不正常的灰黑色泽。
第一步,改造环境,完成。
接下来,便是播种。陆遥将从杂务堂用剩余养气丹换来的种子,小心地撒在翻松的土壤里。这些种子品相普通,蕴含的生机微弱。
真正的关键,在夜晚。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陆遥如同幽灵般来到药圃。他盘膝坐在石墙角落的阴影里,右手掌心摊开,对准一株刚刚冒出一点嫩芽的“阴骨花”幼苗。
《玄龟噬煞诀》运转,丹田气旋缓缓旋转。这一次,他不再抗拒,反而主动沟通掌心的血炼道种烙印!意念沉入那冰冷的幽绿之中,尝试引导那股曾用于催生阴髓草的、带着奇异生机的灰绿色能量!
起初,道种烙印沉寂依旧,传递出冰冷的抗拒。但当陆遥的意念中清晰地传递出对“阴骨花”生长、对完成任务的“渴望”,并将一丝自身精血的气息作为“诱饵”时,烙印深处那股贪婪的本能被触动了!
一丝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灰绿色能量,如同不情不愿的毒蛇,缓缓从烙印中探出,混合着陆遥渡入的一缕玄龟煞元,注入那株弱小的阴骨花幼苗!
“嗡!”
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一颤!原本淡紫色的嫩芽瞬间转为深紫,茎秆拔高,叶片舒展!短短十几息,便从刚破土的嫩芽,长成了一株巴掌大小、叶片肥厚、散发着浓郁阴寒气息的幼苗!生长速度远超自然状态数倍!
成了!陆遥心中一喜,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眩晕和掌心烙印传来的、如同吮吸般的微弱吸力——精血被汲取了一丝!
他不敢停歇,如法炮制,对药圃内每一株种下的幼苗进行“催生”。每一种辅药所需的灰绿能量和精血消耗都不同。“阴骨花”消耗最小,“墨玉苔”次之,“腐萤草”消耗最大,几乎等同于催生一株灰纹阴髓草!
当药圃内数十株幼苗都被催生到接近成熟状态时,陆遥已是脸色苍白,额头布满虚汗,体内精血消耗了近一成!一股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掌心的道种烙印,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满足”感,幽绿光芒微微闪烁,仿佛饱餐一顿的毒虫。
代价巨大!但效果惊人!短短一夜,药圃内已是生机盎然!虽然距离玉简要求的“十株合格”还有差距,但已远超预期!
然而,陆遥并未放松。他仔细观察着这些被催生的灵植。它们虽然长势迅猛,但形态、颜色、气息,都严格符合玉简中记载的正常特征,并无灰纹阴髓草那种明显的异化痕迹。显然,道种的力量在“催生”时,似乎能本能地模拟灵植的自然状态,而非一味地追求异化。
这给了他极大的操作空间!
接下来的日子,陆遥白日里如同真正的灵植夫,勤恳地为药圃除草、引水、观察记录。他刻意控制着催生的节奏,让药圃内的灵植呈现出一种“虽然长势不错,但还在合理范围内”的状态。夜晚则不再大规模催生,只对长势稍慢的几株进行微量刺激,同时借助伪·地煞灵液和养气丹恢复消耗的精血和修为。
药圃的“奇迹”渐渐传开。吴德最初嗤之以鼻,后来忍不住好奇来看了一次,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邪…邪门了!”吴德围着药圃转了好几圈,看着那些长势喜人、阴气盎然的灵植,又看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精血未完全恢复)、正在“费力”浇水的陆遥,“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种地的好手?这破地都能给你整活了?”
“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这地方风水变了?或者…弟子运气好?”陆遥喘着气回答,一副累得不轻的样子。
吴德将信将疑,但他灵识扫过陆遥和那些灵植,确实没发现什么邪法痕迹。陆遥身上的气息依旧“驳杂微弱”,灵植也正常。他只能归结于瞎猫碰上死耗子,或者这小子真有点种地的歪才。
“好好干!要是真能完成周师兄的任务,少不了你的好处!”吴德难得地说了句“人话”,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贪婪和算计。他打定主意,等验收时,一定要想办法分一杯羹,甚至…把这功劳抢过来!
陆遥将吴德的眼神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他浇完最后一瓢水,目光落在药圃角落一株刚刚被他用道种能量微量刺激过的“腐萤草”上。这株草叶片肥厚,边缘闪烁着微弱的磷光,正是成熟的标志。
他伸出右手,准备将其采摘下来,作为明日去杂务堂“汇报进度”的样品。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草叶的瞬间——
异变突生!
那株腐萤草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叶片上微弱的磷光骤然变得明亮刺眼!一条隐藏在叶片下的、如同黑色藤蔓般的根须猛地弹射而出,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卷向陆遥伸出的手腕!速度之快,远超普通植物!
陆遥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就要后退!但就在他念头刚起的刹那,掌心的血炼道种烙印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强横的意念瞬间接管了他手臂的肌肉控制!他的右手非但没有后撤,反而闪电般迎了上去,五指成爪,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那根弹射而来的黑色根须!
“噗嗤!”
一股粘稠冰冷的黑色汁液从被捏碎的根须断口处溅出!
同时,道种烙印传来一股强烈的、带着“愤怒”和“吞噬”欲望的意念!仿佛自己的食物竟敢反抗!
那株腐萤草在根须被捏碎的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磷光迅速黯淡,整株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泥。
陆遥站在原地,右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掌心沾着粘稠冰冷的黑色汁液,眼中一片冰寒。
道种催生的灵植…竟蕴含了攻击性?!这能力…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和危险!这还只是最低阶的腐萤草,若是更高阶的阴属性灵植…
他看着掌心那缓缓渗入皮肤、被道种烙印“吸收”的黑色汁液,以及烙印传来的、如同品尝到新奇滋味的“愉悦”感,心头警兆狂鸣。
药圃已成,危机却远未结束。这共生之藤,正在将他拖入更深、更危险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