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嘲弄 一
废弃医院内部仿佛被浓墨浸透，古老的建筑在绝对的黑暗中喘息。
每一丝空气都粘稠地裹挟着尘埃与腐朽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神秘而令人窒息。
“该死！”领头白人心中暗骂，整个身体如同壁虎般紧紧吸附在冰冷刺骨的砖墙上，粗糙的墙面纹理透过单薄的衣物硌着他的肩胛骨。
他侧耳倾听，耳廓几乎要贴到墙上，除了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几乎要撞破肋骨的心跳声，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抠挖着墙壁上剥落的墙皮，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得惨白，碎屑簌簌落下。
“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在他混乱的脑中反复噬咬。
敌暗我明，猎物狡猾地藏匿起来，两个手下又像破麻袋一样被撂倒在不远处……他懊恼地咬紧了后槽牙，腮帮的肌肉虬结隆起，绷出刀削斧凿般的硬朗线条。
“真是失策！上面任务下达太急了，我们连个夜视仪都没带！”一股孤立无援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潮水，顺着脊椎骨缝一路向上蔓延，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不行！”他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丝动摇连同冷汗一起甩飞出去。
黑暗中，他的眼神重新凝聚起狼一般的狠厉光芒。
“为了这个国家，我必须完成任务！”他几乎是磨着牙，在心底一字一顿地立下血誓。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强行灌入肺腑，试图压下翻腾的焦躁。
随即，他熟练地卸下格洛克26的弹夹，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确认空仓挂机状态后，他将弹夹利落地插入腰间枪套，右手则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狠狠攥紧了那失去了獠牙的手枪握把，冰冷的金属纹路嵌入掌心，带来一丝病态的、让他神经稍定的触感。
另一只手则像盲人探路般，五指张开，掌心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墙面，感受着每一寸凹凸不平的轨迹，一寸一寸地向前摸索。
他的脚步放得极轻，脚尖如同踮在薄冰上，每一次落脚都带着千钧的谨慎，朝着手下倒地的方向，如同幽灵般缓缓挪动。
他屏住呼吸，每一次心跳都震耳欲聋。脚尖试探着每一级台阶的边缘，寻找着最不易发出声响的落点，生怕一丝多余的摩擦声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脚下这方寸之地时——
二楼对角方向的黑暗深渊里，毫无征兆地，刺出一抹微弱却极其扎眼的光晕！
领头白人身体瞬间像被高压电流击中！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像受惊的猎豹般猛地缩回探出的脚，整个人更深地嵌进墙壁的阴影里，恨不得与冰冷的砖石融为一体。
他极力伸长脖子，颈侧的青筋都贲张起来，眯起的眼睛如同鹰隼，死死锁定那微弱的光源，试图分辨其轮廓。
“手机屏幕光？”他心中冷笑，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出一个充满嘲讽和恶意的弧度，无声地朝黑暗啐了一口。
“哼！小儿科的把戏！想用这点萤火之光勾起老子的好奇心，引我过去自投罗网？做梦！”他下意识地收紧了五指，枪柄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指关节因用力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轻响。
“蠢货！在这么黑的鬼地方亮灯，简直就是活靶子！嫌命长吗？”他得意地想着，仿佛已经洞悉了对方拙劣陷阱的全部脉络，冰冷的嘲讽在脑中回荡：“不过……也有可能是故意卖个破绽，想引我过去？哼，老子偏不上当！我得加倍小心！”
果然，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光亮，倏忽间便被黑暗无情地掐灭。
二楼再次沉入纯粹的、吞噬一切的墨色之中。
“呵！”领头白人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冷哼，嘴角的讥笑如同刻刀雕琢，更深了几分。
“看我不上当，就怂了？关灯了？”他下意识地掂了掂右手紧握的空枪，感受着它沉甸甸的份量和冰冷的金属触感，眼中闪过一丝猎人锁定猎物般的残忍精光：“亮光消失了…是陷阱的一部分？还是对方也嗅到了危险？不能掉以轻心…”
他脑中飞速盘算，“不过，这黑暗，也是老子的掩护！在二楼是吧？只要老子像影子一样不发出一点声音摸上去……”
他想象着自己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身后，抡起坚硬的枪柄，带着全身的力道，狠狠砸向他们毫无防备的后颈！
“……凭你们那点三脚猫功夫，收拾起来易如反掌！”一股混杂着暴戾与掌控感的信心，重新在他胸中膨胀燃烧。
他再次开始行动，身体压得比之前更低，弓着腰伏在在地面上。
每一步都精确地计算着，脚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先蜻蜓点水般落在楼梯最稳固的边缘，确认无声后，才将整个脚掌的重量极其缓慢、轻柔地放下。
整个过程如同慢放的默片，没有一丝多余的摩擦声，他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死寂，仿佛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突然！
“叮铃哐啷——哗啦！”
一个硬物从二楼楼梯口猛地滚落下来！
它一路疯狂地碰撞、跳跃着台阶，发出一连串刺耳、突兀、仿佛敲在心脏上的脆响，最终带着不祥的余韵，“咚”地一声，重重砸停在离他仅几步之遥的楼梯拐角！
领头白人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脚步瞬间如同被焊死在地面上，钉在原地！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握空枪的右手手心瞬间沁出滑腻冰冷的冷汗，几乎要握不住枪柄。
他整个后背死死抵住墙壁，仿佛要从冰冷的砖石中汲取一丝安全感，一股强烈到令人窒息的不安感如同巨网般将他牢牢攫住。
“什么东西？！”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手指的痉挛去掏口袋里的手电筒，指尖已经神经质地触碰到了手电筒冰冷的金属筒身，脑中警铃大作：“诱饵吗？还是试探我位置的声东击西？”
但下一秒，他强行咬住舌尖，用剧痛驱散冲动，狠狠地、近乎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轻微地调整了一下重心，将身体更紧地缩进墙角的阴影。
“别慌！别上当！”他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肯定是石头之类的东西！想骗老子开灯当活靶子？门儿都没有！”
他强迫自己竖起耳朵，忽略那如同嘲讽般回荡在楼梯间的可疑声响，绷紧脚踝，准备继续向上挪动。
然而，更诡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序曲，接踵而至！
“窸窸窣窣……吱吱吱——！”
“嘶嘶……嘶嘶嘶——！”
无数细碎、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跑动声，混杂着令人脊背发凉的滑行声，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从楼上楼下、四面八方同时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什么鬼动静？！”领头白人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鼠？！蛇？！”不详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狠狠勒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
“呃啊——！”一声压抑到变调的痛呼和惊叫猛地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一个冰冷、沉重、滑腻得令人作呕的东西，毫无征兆地从脚踝处猛地窜起！
那东西带着令人战栗的鳞片质感，如同一条活的、冰冷的铁链，以惊人的速度缠绕上他的小腿，并贪婪地继续向大腿攀附、绞紧！那沉甸甸的束缚感和滑溜的蠕动感，让他浑身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
“蛇？！这么大？！”一股混合着恶心与恐惧的寒意瞬间窜上脊背，但刻入骨髓的战斗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抬腿，试图用尽全力甩脱腿上那冰冷滑腻的恐怖异物，同时抡起右手的空枪，不顾一切地用坚硬的枪柄狠狠砸向脚下那些疯狂撕咬他裤脚、如同黑色浪潮般涌动的鼠群！
“滚开！给老子滚开！！”他再也顾不得隐藏，像被滚烫的烙铁烫到一样，身体剧烈地扭动、踢打、挣扎！
他疯狂地用右手握着的枪身胡乱地戳刺、拍打、刮擦着腿上那滑腻蠕动的恐怖触感，试图将它剥离！
极度的恐慌如同滔天巨浪，彻底将他淹没、吞噬。
“啪——！”
一道刺眼、雪亮到足以灼伤视网膜的光束，如同审判之剑，毫无预兆地骤然劈开浓稠的黑暗，精准无比地钉在他身上！
强光让他瞬间致盲！他痛苦地眯起眼，本能地抬起手臂死死遮挡在眼前，指缝间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轮廓站在光源之后，等等！隐约似乎还有一个更纤细的身影轮廓，紧挨着持手电的人。
就在这强光将他彻底暴露、无所遁形的瞬间，他透过指缝和眩光，惊恐万分地看清了：一条通体漆黑、鳞片在强光下泛着幽暗油亮光泽的粗壮黑蛇（黑鼠蛇），如同受惊的活绳般，紧紧缠绕勒进他大腿中段的肌肉里！
蛇身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和惊吓而痉挛般绷紧又松开，那标志性的三角形头部轮廓在混乱的光影中若隐若现，带来致命的压迫感！
而他的脚下，黑压压、密密麻麻的老鼠如同沸腾的黑色油锅，正疯狂地窜动、跳跃、撕咬、抓挠着他的军靴和裤脚，布料被利齿撕扯的“嗤啦”声隐约可闻，仿佛无数饥饿的小嘴在寻找着任何可以钻入的缝隙！
“FUCK！！这么大的蛇？！ 我被缠住了！它会不会有毒？！”领头白人目眦欲裂，眼球因极度惊恐而暴凸，喉咙深处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凄厉怒吼！“可恶啊——！”
被强光钉在原地的他，瞬间陷入彻底的被动与绝望。在蛇虫疯狂噬咬和强光持续炫目的双重地狱般的冲击下，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背水一战的疯狂念头猛地冲上头顶——“追！抓住那个拿手电的混蛋！”
为了心中的执念、倒下的手下和未竟的任务，他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