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噩梦的枪声（推理篇） 二
“可是灰原！”工藤新一急切地收紧手臂，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纤细的骨架勒进自己怀里，声音里带着一种撕裂心肺般的焦灼恳求：“太危险了！这会让你…让你再次滑向那个深渊边缘的！你明明…”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明明已经千难万险地从组织的地狱里逃出生天，难道还要为了眼前这滩浑水，重新在把自己洗干净送回去吗？！”
前方的交通灯跳转为刺目的血红。
宫野志保稳稳地捏住前刹，同时后脚轻点刹车杆，机车温顺地停在停止线前。引擎怠速运转着，低沉的鼓点敲击着寂静的瞬间。
她微微转过头。厚厚的安全帽镜片隔绝了彼此的视线，但工藤新一却感到两道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似乎正牢牢锁住自己，捕捉到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和恐惧。
奇迹般地，她方才声音里那种分析局势的冰冷坚硬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近乎轻柔的叹息：“傻瓜……”
她握着车把的右手，食指在冰冷的金属上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无声的安抚小动作。
“我不是说了吗？属于我们的命运，我是不会再逃避了。”她顿了顿，声音仿佛在头盔里微微回响，后视镜的弧形镜面上，清晰地映出她嘴角上扬的那一个极其细微、却异常真诚而温暖的弧度：“而且……我不是还有你吗？”
“你不是说过吗？”她的反问像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尖，却又带着千钧之重，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会用你的生命来保护我的……怎么？我们无所不能、一诺千金的…大·侦·探先生……现在要对自己的承诺食言了？”
那声音里的笃定信任与柔软期待，像一道从云层裂隙中投射下的炽热阳光，瞬间刺穿、驱散了盘踞在工藤心头那沉甸甸的阴霾。
“不会！”他的回答斩钉截铁，字字铿锵，如同炽热的烙铁猛地砸在砧板上，带着一种不惜粉身碎骨的决心！
环抱着她的手臂力量沉到了极点，仿佛要将这份滚烫的意志透过体温、透过骨髓，深深烙印进她的身体：“我以工藤新一的名字起誓！我会保护你！拼上我的名誉、尊严、所有的一切！哪怕豁出性命！”
誓言落下，他却又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更紧地贴向她滚烫的引擎盖都无法比拟的温暖脊背，嘴唇几乎隔着冰冷的安全帽外壳抵上了她的耳廓，声音被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穿透灵魂般颤抖的恳切与深不见底的恐惧——
这恐惧并非针对眼前的物理威胁，而是指向她那可能做出的黑暗选择：“所以……灰原……听我的！别为了眼下这火烧眉毛的死局，就去押上你灵魂的安稳！”
“贝尔摩德……”他每一个音节都在颤栗，“无论她向你递过来什么东西——情报、毒药、还是所谓的‘解药’……都别信！一根手指头都别去碰！”
他声音里渗透出一种撕裂般的恐惧，是对她未来道路被染黑的深深噩梦：“答应我！求你！别让你的手……再染上那种洗不净的血腥味！”
“留在阳光下，灰原……”这是他第一次在如此孤注一掷的情境下呼唤她的本名，字字泣血，饱含哀求和痛楚：“求你……无论如何挣扎…至少，要留在我视线能企及的地方……不要…”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不要消失在我看不到的黑暗里……拜托了！”
沉默，如同粘稠的墨汁，在红灯笼罩的狭小空间里弥漫开来。
只有发动机在怠速下发出均匀而低沉的低喘，如同两颗心脏在狂跳之后的短暂抽痛。
宫野志保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静静地感受着身后胸膛里传来的擂鼓般剧烈的心跳，以及那份滚烫得几乎要将背脊灼伤、要将她整个人都熔化的沉重誓约。
前方信号灯终于跳转为柔和的绿色。
引擎的咆哮如同解开了束缚的野兽，猛地重新唤醒！哈雷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撕裂夜风，疾驰而出。
“是是是~ 我答应你，啰嗦的大侦探先生。”宫野志保的声音重新披上了那层惯有的冷静与平稳，如同瞬间凝结的冰霜，完美地覆盖在底下翻腾汹涌的深潭之上。
“我会…认真做好我的‘辅助工作’的。”那“辅助”二字被她咬得异常清晰、冷静，像是在刻意强调着某种她必须恪守的界限。语气平直，听不出丝毫的波澜起伏，完美地扮演着那个理性、顺从的合作伙伴角色。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在那面名为“宫野志保”的冰墙之后，一个不容动摇、充满决绝悲悯的声音正在无声地嘶吼：工藤新一……你果然还是不明白。
我们此刻正并肩踏入的，是何等吞噬一切的绝望的深渊。
我们此刻面对的那个怪物，是何等庞大、是何等狰狞、是何绝望、足以碾碎灵魂的庞然怪物。
感受着背后那固执传递过来的，几乎能融化钢铁的温暖，一份冰冷如铁、炽热如熔岩的誓言在她灵魂深处铁水般凝固：
只要能——能让你这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永夜里也要徒劳点燃最后一星火种的傻瓜……
能让那颗永远愚蠢地追逐着所谓的“真相”、干净纯粹到如同世间最完美水晶的灵魂……
能让你平安地……最终踏回阳光遍洒的、我们记忆里那个充满推理小说和足球的故土……
即使……即使我的双手从此必须浸透黏稠的血污，直至它们冰冷僵硬，枯萎腐朽……
即便我的前路注定永坠无间地狱，背负所有诅咒，永世不得见天光……
我也——在！所！不！惜！
我绝不允许！
绝不允许！！
那份只属于你工藤新一的、让黑暗都忍不住着迷的干净气息！
被这世间任何一丝污秽…
沾染上一星半点的尘埃！
工藤，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继续去追你那该死的光吧！
这世间所有的罪孽、污秽、腥臭的黑暗，我，雪莉……（能挡住黑暗的只有黑暗）
会为你悉数挡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