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噩梦的枪声(推理篇) 一
繁华的第五大道上,霓虹的光芒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流淌、晕染在湿漉漉的黑色沥青路面上,形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怪陆离的水洼。
车河的灯光连缀成一条永不休止的、流淌着的炽热光带,引擎的低沉咆哮与喇叭的刺耳鸣响,共同编织着这座不夜城永不疲倦的背景噪音。
一辆线条冷硬、哑光漆黑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重型哈雷摩托,如同夜色中游弋的幽灵利刃!
引擎发出低沉有力、节奏分明的轰鸣!强势而精准地切入流动车阵的缝隙!每一次果决且流畅的切线变向!每一次伴随着换挡“咔哒”轻响、引擎转速陡然拔高随即爆发的低沉咆哮!都引得路旁行色匆匆的身影为之侧目!
“呼——!”驾驶位上,头戴流线型黑色安全帽的宫野志保,修长的脖颈随着一个放松的轻微后仰,线条舒展开来。
夜风激烈地刮过她肩背的骑行服,发出猎猎声响。
那一声近乎喟叹的呼气,仿佛将长久压抑的浊气尽数排出,清透的嗓音里跳跃着一种鲜少出现的、纯粹的愉悦:“真是…遗忘了许久的感觉啊。”
她纤细却有力的手指稳定地握着冰凉的金属车把,感受着引擎通过车身骨架传递上来的、深沉而规律的机械脉搏,“自从变小后,”
安全帽下,她的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手脚被束缚在幼小身体里的憋屈……好像在这一刻,被疾风和速度冲淡了不少呢。”
“灰原……”后座上的工藤新一戴着白色安全帽,双手出于安全本能环在她腰间,指节微微发白,透露出主人内心的紧绷。
他的整个上半身显得尤为僵硬,肩膀微微耸着,像个第一次坐过山车的小学生,仿佛还未从这颠覆性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他的声音透过头盔的内置耳机传来,混合着强烈惊异和哭笑不得的复杂腔调:“这……这真的是你吗?”
他锐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她左手娴熟而果断地拉动离合器,右手流畅地拧动油门配合换挡;她腰背挺直而微微前倾的操控姿态,充满野性而自信的力量感;再对比脑中那个永远沉浸在试管架与复杂方程式中,冷静到近乎漠然的宫野志保……
巨大的形象反差让工藤新一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居然…和我老妈有一样的爱好?都喜欢这种…刺激的飙车?”
“哎呀?”宫野志保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惊愕,嘴角勾起的弧度在安全帽的遮掩下扩大,声音里带着一种拆穿了既定印象的得意和微妙的挑衅:“哎呀? 现在的我,很让你意外吗?“”
她灵活地一拧油门,摩托像听懂命令的猛兽般瞬间加速,一个优雅的侧倾,车身便以毫厘之差轻盈而精准地越过一辆笨重的出租车。
“难道在你,工藤写好的剧本里,”她略侧过头,声音乘着呼啸的风清晰地传来,带着点狡黠的调侃,“我就该永远被钉在试管架和显微镜旁边?怎么样?我这个‘文静’研究员的另一面……让习惯了实验室背景板的侦探先生感到陌生了?”
“何止陌生……简直是在刷新我的认知库!”工藤的声音通过耳机提高了几分,那份持续不断的惊讶感几乎要冲破头盔,“你平时……”
他似乎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词汇,手指无意识地在她腰间的骑行服上轻敲了两下,“安静得就像白噪音本身,专注得能忽略掉房间倒塌!怎么一摸到这大家伙的油门,”
他顿了顿,语气里探究和调侃各占一半,“整个人就跟按了超频按钮一样?这种…截然不同的亢奋状态……你真的,就这么享受?”
“啧,侦探最忌讳的,不就是给人贴标签吗?侦探先生。”宫野志保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带着明显的反讽,“大侦探!你不是最忌讳给别人贴标签的吗?”
她的手腕利落地向下轻压,挂入更高的挡位,引擎如同被唤醒的猛兽,瞬间爆发出更加浑厚狂野的咆哮!
哈雷如同被赋予了灵魂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在湍急车流狭窄的缝隙中!以令人心惊胆战的精准度和狂野力量!闪电般穿刺、折跃、超越!
“是的,作为研究员,需要绝对的冷静和控制,那是工作必需。但……”风声呼啸中,她的声线带上了一丝坦荡的野性锋芒和工程师特有的精准,“我骨子里对于‘精密掌控’和‘极限突破’的渴望,可从来不局限在烧瓶和滴定管的方寸之地。疾风的速度感,引擎纯粹的机械怒吼……”
“这也是一种力量与控制的极致艺术,懂吗?”她微微偏头,仿佛要让他感受得更真切:“喜欢安静的我,是我;喜欢刺激的我,也是我!”
“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博的那些日子,”她的声音平稳而笃定,带着对数据和路径的深刻记忆,“坎布里奇凌晨寂静得能听见星辰低语的工业区,或是校园周边那些绕得人头晕的后街?我都是飞驰而过的熟面孔。那是我灰色研究生活里……最有效的解压阀。”
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骄傲的实践者了然,“熟悉一条路,不只是纸上的拓扑图,更要能感知每一段柏油路在不同温度下的细微摩擦系数差异,在脑中构建模型,计算每一次高速过弯时车身倾斜度与离心力的完美平衡点。”
她尾音微妙地扬起,带着点实验室导师特有的口吻邀请道:“要不要在纽约也找个类似的‘压力测试场’?让麻省理工的PHD给你实地演示一下动力学数据采集过程?”
“呃……这个!真的不用了!”工藤新一几乎是立刻出声拒绝,身体不自觉地又向前贴紧了一些,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也收紧了一圈,仿佛在寻求这辆高速狂奔的铁兽上唯一的锚点。
他急促的语气里充满了敬谢不敏和急于转移话题的意味:“今天……从地下停车场的对峙到现在,刺激指数已经严重超载了!我现在只想脚踏实地回到一个有四面墙、带锁的门的地方,坐下来,好好重建一下我被彻底洗牌的世界观……”
“而且,别忘了,正事还在等着我们呢!”最后半句几乎成了低不可闻的嘟囔,额角仿佛渗出了冷汗,小声嘟囔道:“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文静的你。”
“切!墨守成规的男人!”宫野志保鼻腔里发出一声带着冷嘲的轻哼:“是!我是喜欢文静!但是我骨子里,更是一个喜欢刺激的女人!”
安全帽之下!她唇角不屑地向下一撇!长睫如同寒鸦的翅膀般垂落!掩盖住眼底深处复杂交织的轻蔑与一丝更幽微的失落。
仿佛感应到身后那颗心脏不堪重负的擂动!哈雷摩托的速度在宫野志保无意识的操控下悄然平顺下来!引擎的咆哮逐渐收敛成温顺的低吼!撕扯耳膜的风声也减弱为低沉的絮语。
属于都市的喧嚣声浪——车流的呼啸、远处警笛的呜咽、人潮的嘈杂——重新占据了感官的主导。
工藤新一依然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手臂的触感透过骑行服变得真切。
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清冷干净的香氛气息,似乎能穿透厚重的织物,固执地萦绕在他鼻尖。
下一瞬,他的声音再次紧贴着她耳后响起,每一个字都沉甸甸地压下来,充满了化不开的沉重与不安:“灰原,和贝尔摩德合作…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他收拢的双臂微微发颤,“那个女人… 骨子里是披着千层伪装的剧毒蜘蛛!她伸出的不是橄榄枝,是钓着致命诱饵的丝!我们稍有不慎… 踏错一步就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那不然呢?”宫野志保的声音陡然冷却,平静得像覆盖在万丈深渊上的薄冰,但冰下奔腾的却是冰冷的暗流。
“不借助她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利爪’,”她冷静地剖析着困境,逻辑清晰如实验室的数据报告,却字字惊心,“单凭你我,你告诉我,我们拿什么去撕开埃利那个盘根错节的铁幕堡垒?今天的场面,”
她声音里压抑着一丝紧绷,“你不也亲眼所见!FBI?在埃利编织的权力巨网面前,连只纸糊的玩具老虎都算不上!”
“埃利的反扑只会更凶狠、更肆无忌惮!他手里攥着多少暗牌,我们能猜出几张?工藤……”
她停顿了一下,头盔下的呼吸似乎窒了一瞬,“我们现在有什么?情报?盲人摸象,管中窥豹!武力?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在这种被彻底碾压的绝对劣势棋盘上,你告诉我,你那智慧的‘棋路’,在没有‘车马炮’、甚至没有足够的‘卒’子的情况下……如何绝地翻盘?”
“可是灰原!”工藤新一急切地收紧手臂,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纤细的骨架勒进自己怀里,声音里带着一种撕裂心肺般的焦灼恳求:“太危险了!这会让你…让你再次滑向那个深渊边缘的!你明明…”
他声音停顿了一下,“明明已经千难万险地从组织的地狱里逃出生天,难道还要为了眼前这滩浑水,重新在把自己洗干净送回去吗?!”
前方的交通灯跳转为刺目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