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噩梦的枪声(调查篇) 上
走出百老汇厚重的门扉,纽约傍晚初秋的寒气便裹挟着尾气、尘埃与人群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希子步履轻快地走在最前面,酒红色卷发在她肩上随着步伐跳跃,发梢在渐次亮起的路灯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泽。
她时不时带着促狭的笑意回头瞥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出只有她懂得的戏剧。
工藤新一和宫野志保沉默地跟在几步之后。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警戒线,步伐平稳却毫无交集。他们的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长,在湿漉漉的人行道上平行延伸,清晰分明,绝无交汇的意图。
不多时,三人停在一间外观古朴的酒馆前。时间仿佛在此沉淀。路灯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深色橡木门扉的温润纹理,一枚沉重的古旧黄铜门环悬挂正中,在冷硬的光线下泛着幽暗光泽。门紧闭着。
有希子停下脚步,优雅转身,指尖如舞者般轻盈点在紧闭的门扉上。
“嗯?”她发出疑惑的轻音,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门楣上悬着一块饱经风霜的小木招牌,磨砂的‘BAR’花体字已然斑驳。旁边一块用生锈钩子挂着的黑板牌上,刺目的白色粉笔潦草地写着:Closed(休息中)。
“奇怪,”有希子屈起指节,试探性地在厚实的门板上敲出沉稳的三声:“笃、笃、笃——”
声音被木头吸收,里面一片死寂。
“怎么会没人?约定的时间就是现在呀?”她皱着秀气的眉毛,看向手腕上精致的腕表,表盘在路灯下闪过微光。
侧耳倾听片刻,里面毫无动静,她疑惑地歪了歪头问到:“我记得是这个时候见面啊?怎么会没人呢?”
就在这时,宫野志保清冷的声音响起,穿透了空气的凝滞:“有希子姐姐。”
此时,宫野志保敏锐的目光捕捉到酒馆对面路灯刚刚点亮、光线尚显微弱的公园长椅上,
一位身着厚重黑色呢大衣的老妇人枯瘦的手紧握着一根磨得光亮的木质拐杖,姿态僵硬地坐着。身旁放着一个样式陈旧、边缘磨损的女士手袋。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微微侧向酒馆的方向,浑浊的眼睛在阴影里微微反射着路灯的光。
宫野志保清冷的声线打破了沉默,她指向那位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沉静的老奶奶,缓缓说道:“那位老妇人,她似乎坐在这里很久了。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真是的?你该不会记错时间了吧?老妈?”工藤新一不耐烦地挠了挠后脑勺,语气带着侦探办案时的紧迫感:“你该不会连这么重要的见面,都能搞错时间吧?”
“不可能啊,我和他聊好的时间就是现在啊?”有希子抬起手腕,借着路灯的微光看了看腕表,表盘反射出微光,她眉头微蹙,疑惑地说:“时间并没有出错啊?我并没有迟到啊?”
工藤新一率先迈步走向长椅,步伐带着不容置疑的目的性。
“老婆婆,”他在老妇人面前微微欠身,尽量放缓语调,指向酒馆的方向:“打扰了。您坐在这里很久吗?您什么时候待在这里的?有没有看见那家酒馆的老板出去过?”
“哦嚯嚯——”老妇人缓缓抬头,脸上绽开慈祥但迟缓的笑容,布满褶皱的手交叠在拐杖头上,“年轻人,你们找马休老板做什么呢?”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我们和他预约好,在他的酒馆里谈一些事情。”宫野志保步态从容地走近,在新一身侧站定,声音平稳而清晰:“但现在酒馆关着门。您有看到他离开吗?”
“小妹妹啊,”老妇人微微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带着痰音:“马休老板啊,中午就挂上休息的牌子咯。我坐在从中午一直坐到现在……天都快黑透了……没见人进去,也没见人出来过呐。”
“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出来?”工藤新一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手术刀,一丝冰冷的警兆刺穿了他的职业直觉,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追问道:“那就是说酒馆老板人很可能还在里面喽?”
“不妙!老妈,再用力敲敲门!可能出事了!”工藤新一猛地转向有希子,语气急切。
有希子神色骤然凛然,没有丝毫犹豫,她扬起右手,指关节握紧——
“吱呀——”
就在她即将砸下的瞬间,那扇紧闭的酒馆木门毫无征兆地从内向外打开了!
有希子挥出的手僵在半空,带着一丝惊愕。
灯光昏暗的门廊里,一个壮硕的身影几乎堵满了门框。
深色的毛线帽低压至眉骨,即使在室内也戴着的深色墨镜完全掩盖了眼神。厚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条紧绷的下颌线。一件明显过小的黑色皮夹克紧紧裹住他魁梧的身材,显出笨拙的臃肿。然而,最刺目的,是他扶着门框的右手背——那上面赫然纹着一只狰狞的斗牛犬图案!
工藤新一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在那个标志性的纹身上。
(退役士兵……军火商旧部……)冰冷的猜测瞬间成型。
几乎同时,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向身边的宫野志保。她的冰蓝色瞳孔里掠过一道了然的光芒,两人视线在空气中极其短暂地一触,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如同从未发生。
门内的男人压抑地咳嗽着,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沉闷模糊:“谁啊?看不见门外挂着休息牌子吗?”
他的头微微转动,墨镜的镜片在门廊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幽深的光泽,警惕地扫视着门外的三人。
“马休·汉克!是我!有希子!”有希子立刻换上熟络的热情,同时巧妙地向前一步,试图占据主动:“你忘了吗?你之前跟优作联系的时候,我们不是商量好,就在今天你的酒馆见面的吗?”
“可是我记得,我们不是约定好,要单独见面的吗?”马休的声音从口罩后闷闷传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和怀疑。
他警惕的目光越过有希子,如同实质般扫射在新一和志保身上,尤其是新一年轻的面孔:“他们是谁?”
“啊!这个嘛…”有希子正飞快地想着措辞,话未说完——
“我是她儿媳。”宫野志保冰泉般的声音平静响起,打断有希子。
她动作优雅地抬起手臂,搂住工藤新一的肩膀,微微扬起下巴,指尖甚至紧紧抓着他硬质的西装布料,带着一种刻意的、宣示主权的疏离感,冷冷地接口道:“而他是我的丈夫。婆婆出行,丈夫不放心,我便跟来。有什么问题吗?”语气冷漠疏离,如同陈述法律条文。
“……是…是吗?”马休戴着墨镜的脸明显顿住了,口罩上缘微微起伏,似乎在咀嚼这个信息。
他的视线在新一略显僵硬的身体和志保冰冷的面容间来回扫视了几遍。
最终,仿佛权衡了什么,他肥胖的身体颇为不情愿地向侧后方挪了半步,让开一条仅容通过的缝隙。
“既然没有外人,那就…请…请进来吧。”声音带着妥协的不耐烦,瓮声瓮气。
说完,他便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率先走向酒馆深处。
趁着马休转身背对的一刹那。
“喂,”工藤新一手臂一抬,精准地扣住了宫野志保的手腕(她搂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还未来得及撤回),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被冒犯的薄怒和被拆穿角色的别扭热气,几乎贴着志保耳边:“我说,灰原!你干嘛要说是我妈的儿媳啊?!”
他感觉耳根在发烫,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万一被人误会了咋办?”
“不然呢?”宫野志保手腕灵巧却强硬地一旋,轻松挣脱了他的钳制。
她甚至没有看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丝惯有的讥诮:“这位酒馆老板戒心重得像银行保险库,我不这么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谈?想顺利谈下去,这是最快的通行证。”
她微微停顿,侧过头,冰蓝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极淡的嘲弄,声音压低几度,只让新一听见:“还是说,工藤大侦探打算把我这个累赘丢在门外,吹着纽约夜晚的冷风,然后独自一个人,来应对这位……前佣兵老板?”
“我没说要丢下你!”新一脸上血色微涌,声音更急切几分,几乎要冲破刻意压低的屏障,“我是说你换个理由啊!懂不懂!万一传出去……你的名声好要不要了!”
“哼,名声?”一声短促的冷嗤从志保鼻翼逸出,她指尖掸了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漠然:“案子结束,纽约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地球上的一个点而已。”
她脚步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眼尾的余光斜斜地扫向工藤新一,那眼神里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无所谓。
她不再看他,抬步向昏暗的酒馆内走去,只留下一句清冽的尾音,飘散在带着灰尘的空气里:“……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大侦探?”最后的‘大侦探’尾音微微挑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调侃。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要调情,到什么时候?”就在工藤新一张着嘴还想反驳的时候,有希子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双手叉腰,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没好气地打断二人持续不断的小声交谈:“我们可是有正事的!想谈情说爱,回去再谈!”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锐利地扫过,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是是是!老妈你很啰嗦啊。”工藤新一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推鼻梁上反光的眼镜,习惯性地吐槽道,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