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奥德赛车库 上
The Odyssey Garage(奥德赛车库)的某间会客厅。
壁炉幽暗,炉火低伏。空气凝滞,弥漫着一股上等雪茄燃烧后的残留香气和淡淡的……金属冷却剂的细微气味。顶灯的光线刻意调得很低,营造出一种压抑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毛利小五郎深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身体烦躁地扭动,坐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指间夹着的那支香烟,明明没抽几口,却被他焦躁地用食指反复碾搓着,火星噼啪作响。
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隐隐跳动,最终他忍无可忍般猛地将半截香烟狠狠摁熄在沉重的黄铜烟灰缸里,激起一小撮灰白的烟灰!
他豁然抬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直直刺向那个站在房间角落阴影里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宛如铁塔般的黑人安保。
他身穿剪裁合体但掩不住肌肉贲张的深色西装,双手背在身后,双脚分立如同钉子般牢牢扎在地毯上。整个人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沉默得如同亘古的岩石。
那双黝黑的眼睛深邃不见底,瞳孔纹丝不动,如同捕食前的猎鹰,死死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沙发上的毛利小五郎,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搞什么鬼!”毛利小五郎爆发了!他“砰”地一声重重拍在沙发扶手上,震得旁边小茶几上的银质托盘都轻颤了一下。
“我是你们老板埃利重金请来的贵客!不是囚犯!”他指着那尊“铁塔”,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这么盯着老子看是什么意思?!防贼吗?!”
黑人安保的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如同机器般用低沉、不带丝毫波澜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日语生硬回应:“スミマセン、オーケイ。規則です。(抱歉,先生。这是规定。)”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爸!”毛利兰急忙探身,纤长的手指轻轻却坚定地按住了父亲那只又要暴躁拍向扶手的胳膊。她的秀眉微蹙,眼神中带着真切的忧虑和无奈,压低声音劝阻道:“这里是别人家里……稍微忍耐一下……”
“忍耐?!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当贼一样监视过!”毛利小五郎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鼻孔翕张,粗声反驳。他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岿然不动的安保,视线如同刀子般剐过对方宽厚的肩线、笔挺的站姿,带着一种刑警审视般的直觉:“小子!ntm站这么标准,脚后跟并拢得跟量过似的……该不会是从哪个该死特种部队里滚出来的吧?!嗯?!”
回应他的依旧是岩石般的沉默,和那双能冻结血液的无机质眼眸。
“啧!妈的!一个两个都是什么臭德性!”毛利小五郎重重啐了一口,焦躁得抓了抓本就凌乱的头发,“那个叫诺亚的混蛋管家呢?!把老子晾在这儿,他自己倒跑没影了?!这就是纽约有钱人的待客之道??”
“真是万分抱歉,毛利侦探。”一个温和如旧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在门口响起。
诺亚管家如同影子般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手上稳稳托着一个精致的银质托盘,上面摆着英式骨瓷茶具和一碟精致的马卡龙。他脸上那职业化的温和笑容分毫未变,仿佛屋内的紧张气氛从未存在。
“主人临时有些紧急事务需要处理,可能要稍晚些才能与您会面。我想几位舟车劳顿,便先去准备了茶点,怠慢了,实在抱歉。”他动作流畅优雅地将托盘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开始倾倒色泽醇厚的红茶,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
“至于安保……”诺亚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位沉默的黑人安保,再看向表情僵硬的毛利父女,解释道:“因为那个针对主人的不法之徒,至今未能被绳之以法。”
“为确保主人和诸位贵宾的安全,整个奥德赛车库的安保……已经提升至最高等级。”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哼!”毛利小五郎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身体重重往后一靠,眼睛斜睨着身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防弹玻璃都装上了吧?弄这么大阵仗……”
他语气讥讽,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扶手,“反正只要你家主子,当选州议员,那个所谓的‘恐吓者’八成也自动消失了,到时候谁还在乎他?瞎折腾!”
“呵呵,毛利侦探见笑了。”诺亚管家将一杯红茶轻轻推向毛利兰,脸上笑容不变,话语却滴水不漏,“此地毕竟不是日本那般治安有序的国度。尤其像主人这样……众所周知、深孚众望的慈善家,”他刻意加重了“慈善家”三个字。
“总会引来一些宵小的觊觎与妒忌。”他微微抬头,目光似乎被天花板上那幅壮丽的《创世纪》仿绘壁画所吸引,语调带着一丝虚幻的崇敬。
“主人一生致力于维护和平、消除战争……像一盏明灯。为了那些身处战火、饱受创伤的孩童带去温暖与希望,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美好未来,倾尽心血……”
“天呐!埃利先生他……在做如此崇高的事业吗?”毛利兰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清澈的眼眸中瞬间溢满了真诚的感动和敬意,她不由地随着诺亚的目光望向穹顶,“他竟是在为‘消灭战争’而奋斗……”
“是啊,一个致力于……‘消除隔阂’的新世界……”诺亚的声音更飘忽了,仿佛吟诵诗篇,他望向壁画中上帝伸向亚当的那只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捕捉的疲惫。
“毕竟……”他微微一顿,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的风声湮灭,“这颗蔚蓝的星球……难道还容不下一个追求纯粹的人类栖居之所吗?”
“哼!痴人说梦!”毛利小五郎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虚伪的颂歌。他向后靠得更深,眼神疲惫而锐利地扫过诺亚那张虔诚的脸,像看穿了一层劣质的伪装:“这是不可能的,人类只要有贪欲,就会不断地相互攻伐,战争永远也不会停止。”
“人只要还有欲望,还有利益之争,就免不了争斗流血!战争?那玩意儿就像是玫瑰的刺——”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沧桑打磨出的灰暗现实感,冷冷说到:“人人都只看得见玫瑰花瓣那娇艳欲滴的美丽,可谁又会在意,那隐藏在美好之下的……锋利得足以扎穿手掌的尖刺?”
他嘴角勾起一抹看透世事的、带着辛辣讽刺的弧度,眼神锐利如鹰:“世人总沉溺在光明的幻想里,偏偏对脚底下这摊血淋淋的泥泞……视而不见。”
“哈哈哈!”
一个洪亮、自信、带着掌控一切意味的笑声陡然在门口炸响!
在穿过一道布满各种战争题材浮雕的走廊时,毛利小五郎那双经验丰富的刑警眼睛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四周。
每隔一段距离,壁灯微暗的角落阴影里,或是转角视线盲区,总能看到一个如同复刻般的、面无表情、穿着深色西装、佩戴着几乎隐形的耳麦、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安保人员。
他们数量不多,但位置刁钻得令人心惊,彼此呼应,加上走廊顶壁密密麻麻排列的微型摄像头——整个空间宛如被无数无形的眼睛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监控巨网。
毛利小五郎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了撇。
“看来埃利先生这里的安保……真是周密到让人叹为观止啊。”他状似随意地评价道,手指不动声色地划过旁边一个壁龛里陈列的、一把装饰用的古波斯匕首柄鞘。
“您观察得很敏锐,毛利侦探。”诺亚的声音在埃利右后侧响起,带着一丝谦卑的肯定,同时也是一种无形的宣告,“每一位安保成员都是主人最忠诚可靠的心腹死士。整座‘车库’完全处于多重加密的监控覆盖和红外传感网络之下,没有任何视觉或物理上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