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点十七分，叶昊在沙发上蜷着的脊背突然绷紧。
他是被那声咆哮惊醒的。
不是普通的兽吼，像是有人用生锈的钢锯在金属板上刮擦，混着骨骼碎裂的闷响，从城市边缘方向炸开来，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地底深处传来某种巨兽翻身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像是暴雨前压低的云层中酝酿的静电。
“昊哥？“隔壁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林雪的声音带着颤音，“我...我听见外面有动静...“
叶昊翻身下床时，鞋都没穿。
脚掌触到地板的一刻，冰凉的瓷砖让他神经一紧，清醒了几分。
透过客厅窗户往下看，整座小区的灯在极短时间内次第亮起，却又一盏盏熄灭——楼下街道上，有东西在动。
那是只灰黑色的大家伙，八条腿撑着比卡车还宽的身子，背甲上沾着混凝土碎块，正用螯肢撕开围墙。
月光被血月染得发暗，照出它复眼里流转的幽绿，每爬动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空气中飘来一阵腐烂泥土混合毒液的味道。
“变异狼蛛！“叶昊喉结滚动。
前阵子新闻里提过，灵气复苏后最先出现的变异兽，一阶就能喷腐蚀毒液。
他想起白天在废弃工厂遇到的小狼蛛，这只至少是三阶，背甲上的纹路比普通变异兽多出三道暗金环。
“昊哥！“林雪的手突然抓住他衣袖，女孩不知何时套上外套，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浴室跑出来，“电梯停了，楼梯间...楼梯间有血！“
最后那个“血“字被尖叫截断。
楼下传来玻璃爆裂声，狼蛛的螯肢扫过便利店，整面橱窗像纸片般碎裂，里面的货架被毒液淋到，瞬间冒起青烟，金属支架腐蚀出一个个窟窿，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像是烧焦的塑料混着酸液挥发。
叶昊拽着林雪往顶楼跑。
他们住六楼，跑到天台时，下方传来重物撞击声——狼蛛已经冲进单元楼，承重墙被撞得簌簌掉灰，碎屑落在肩头，带着微热的尘土气息。
“昊哥...“林雪贴在他背后，指甲几乎掐进他胳膊里，“它、它是不是要上来？“
叶昊望着下方混乱的街道。
有人试图开车逃跑，却被毒液腐蚀了轮胎；有老人扶着轮椅上的老伴往绿化带躲，可狼蛛经过的地方，草叶瞬间焦黑，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燃烧后的焦苦味。
他能“看“到胸口的鸿蒙空间在发烫，山川虚影在识海里翻涌——那是白天吞噬金属和毒液后，空间自动进化的迹象。
“暴露吗？“他咬着后槽牙。
老李头说过“太显眼的猎物容易被猎人盯上“，可此刻林雪的颤抖透过衬衫传到他背上，女孩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哭腔的“昊哥“像根细针扎进心脏。
狼蛛的螯肢已经搭上六楼窗台。
毒液顺着墙面往下淌，在地面烧出刺鼻的黄烟，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腐蚀带来的灼痛感。
叶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脚边——是六楼住户的血，从被毒液腐蚀的天花板漏下来的，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
“闭眼。“他突然转身，用身体挡住林雪的视线。
左手按在胸口，鸿蒙空间的热流顺着血管炸开。
识海里的《吞天诀》残篇自动浮现，那些晦涩的口诀突然变得清晰：“吞万物以养空间，化杂质为己用...“
楼下传来螯肢刮擦墙面的刺耳声响，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又夹杂着石英摩擦的尖锐。
叶昊盯着狼蛛喷来的毒液，那些黄绿色的液体在空中拉出弧线，他甚至能看清里面悬浮的晶状颗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鸿蒙空间突然“张开“，像块无形的海绵，将毒液和散落在地的钢筋、碎砖一并吸了进去。
识海里的山川开始疯长。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溪流突然涨成河，小土丘隆起成山包。
当最后一滴毒液被吞噬时，空间边缘泛起微光，凝聚出一根半人高的金属长矛，矛尖还滴着未完全腐蚀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散发出淡淡的冷意。
“抓住我！“叶昊把林雪往身后一推，长矛在掌心沉甸甸的，握柄处还残留着钢筋断裂的粗糙质感。
狼蛛的螯肢已经探上天台，复眼里映出他的影子。
他想起白天在工厂里，小狼蛛攻击时的动作轨迹——这只大的虽然更快，但攻击模式有七成相似。
长矛破空的声响比狼蛛的嘶鸣更尖锐。
叶昊精准刺向它右边第三颗复眼——那是所有变异蛛类的弱点，前阵子他在图书馆查过《变异兽图鉴》，书页还夹着没来得及还的借阅卡。
“噗！“
矛尖刺穿复眼的瞬间，狼蛛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嚎叫，声音刺得耳膜生疼。
它疯狂甩动螯肢，撞碎了半面天台护栏。
叶昊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却趁机看清了它腹部的软甲——那里有块颜色较浅的区域，是未完全硬化的新背甲。
“原来如此。“他抹掉嘴角的血，脑海里自动推演着狼蛛的下一个动作。
当它扬起螯肢准备横扫时，叶昊弯腰躲过，同时从空间里又“拽“出一根短矛——这次吞噬的建筑废料里有钢筋，足够再凝一件武器。
短矛扎进软甲的刹那，狼蛛的动作顿住了。
它八条腿不受控制地抽搐，黑色血液像喷泉般涌出来，溅在叶昊脸上，带着腐肉的腥气，皮肤接触处隐隐发麻，像是被酸性物质灼伤。
“砰！“
狼蛛庞大的身躯砸在天台上，震得整栋楼都晃了晃。
楼下传来零星的欢呼，有住户从窗户探出头，却在看到叶昊染血的脸后又缩了回去。
“昊...昊哥？“林雪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
叶昊转身时，看见女孩正盯着他手里的长矛——那东西在狼蛛死后自动消散，只留一抹微光钻进他胸口。
“我...“他刚要开口，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老李头拎着折叠短刀走出来，刀身还沾着淡红色的血，不知道是刚从哪里赶过来。
“不错。“老人用刀背敲了敲狼蛛的背甲，目光扫过叶昊染血的袖口，“三阶变异兽，能在不暴露全部底牌的情况下解决，比十年前的我强。“
叶昊后背发紧。
他想起前晚老李头说的“太显眼的猎物“，此刻老人的目光像在称量什么，最后落在他胸口——那里的鸿蒙空间正随着心跳轻轻起伏。
“记住。“老李头折起短刀，放进袖管，“变异兽潮才刚开始。“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你妈留下的青铜盒，里面的东西不止残篇。
等你能接住我三刀，我再告诉你剩下的。“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后，叶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滑进衣领，黏腻而冰冷。
林雪不知何时攥住他的手，指尖冰凉：“昊哥，你...你是不是早就...“
“等天亮。“他蹲下来与女孩平视，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我会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
叶昊锁好门，直接跪在客厅中央。
青铜残片在掌心发烫，《吞天诀》的口诀像活了般在识海里游走。
他想起战斗时自动推演的动作，想起鸿蒙空间吞噬毒液后进化的山川——原来这就是“悟性翻倍“的能力，不是单纯的过目不忘，而是能在生死关头，把所有观察到的信息揉碎重组，变成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
“必须尽快参悟《吞天诀》。“他闭目盘腿，残片上的纹路突然亮起来，一道金光钻进眉心。
识海里的裂痕又扩大了些，这次他看清了，裂痕深处有团混沌气，里面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标着“本源“二字。
深夜，叶昊在沙发上蜷着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又梦见了那个玄袍身影。
这次对方的声音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诸天复苏，唯有吞噬本源，方可逆伐天命。“
他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的血月不知何时消失了，但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腥气——那是变异兽血液未散的味道。
叶昊摸向胸口的鸿蒙空间，能“看“到里面的山川又长高了些，山脚下甚至冒出几株青翠的小草。
手机突然震动。
他拿起来，是新闻推送：“昨夜我市发生变异兽袭击事件，初步统计伤亡二十三人。
专家提醒，灵气复苏期变异兽活动频繁，请市民尽量避免夜间外出...“
推送下方有张模糊的照片，拍的是天台战斗的背影。
虽然是模糊的剪影，但能看清那人手里的金属长矛——评论区已经有人在问：“这是觉醒者吗？“
叶昊关掉手机，望着窗外泛白的天际线。
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兽吼。
“从今天起，“他对着晨光轻声说，“我不会再被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