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揉成碎银,拍卖行二楼的木窗突然爆响——七支淬毒弩箭钉在唐奇脚边,箭头还沾着圣像委员会特有的鎏金纹路。
“来得倒快。“李清贞反手将炼金炮砸向窗台,金属炮管擦着骑士头盔炸开一团硫磺雾。
她的发梢被火星燎卷了几缕,却笑得像要开宴的老板娘:“老林,把东墙的灵韵灯全灭了!
唐奇,你猜他们敢不敢直接拆房子?“
“不敢。“唐奇用炭笔在墙上快速勾勒,画灵猎犬叼着他的裤脚往角落拽。
他能看见窗外二十七个灵韵波动——十二套锁子甲,五柄骑士枪,还有三个...他瞳孔微缩,“三个画师。
清贞,他们带了伪圣手。“
“灵韵探测器!“楼下突然传来疤脸汉的嘶吼。
这个白天还在拍行装成买家的盗匪首领此刻扯下假胡子,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圣像卫要扫楼了!
说什么找非法画灵,老子看是冲李老板藏的《星空受难图》来的!“
李清贞抄起桌上的水晶瓶,里面泡着半凝固的灵韵胶。
她对着窗口弹了颗蓝色药丸,药剂炸开时在墙上映出巨大的“停“字——那是黑市通用的谈判标记。“赌局。“她提高声音,让每一个守在楼下的骑士都听见,“灵韵赌局,限时画战。
胜者拿走所有藏品,败者交灵韵石。“
窗外沉默片刻,为首的银甲骑士用枪尖挑起门帘。
他的护心镜刻着圣像委员会的六芒星,帽檐压得低,只露出半张削瘦的脸:“李老板娘好兴致。
但教会办案何须...“
“何须讲规矩?“李清贞突然笑出声,手指一勾,天花板的琉璃灯“唰“地坠下,在骑士脚边摔成满地金粉。
金粉里浮起半幅未完成的油画——正是教会高价求购的《星空受难图》,只不过画中圣子的头顶多了顶滑稽的纸王冠,脚边还蹲了只叼着葡萄的画灵猴子。“可要是你们现在冲进来,这画灵猴子的尾巴一甩...“她指尖轻点,猴子的油彩尾巴果然泛起涟漪,“灵韵就散进空气里,您说枢机大人是要残卷,还是要赌局?“
银甲骑士的喉结动了动。
唐奇用邪眼看见他灵韵波动里翻涌的贪婪——圣像委员会最近在收民间古画,《星空受难图》的灵韵足够让一个普通画师连升三阶。
“赌局规则。“骑士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限时一炷香,各自作画,灵韵浓度高者胜。“
“再加一条。“唐奇突然从阴影里走出来,炭笔在掌心转得飞快,“画中要讲个故事。
毕竟...艺术总得有灵魂,对吧?“他故意瞥向骑士护心镜,六芒星在邪眼里泛着浑浊的灰——那是被篡改过的灵韵标记。
骑士的手指扣紧了枪柄,但最终还是点头。
当他身后的修士搬来画架时,唐奇注意到对方画框上缠着褪色的金线——和他母亲绣楼里的线穗子一个纹路。
“一炷香,开始。“
唐奇的炭笔刚触到画纸,藏在他影子里的画灵舞者就飘了出来。
她的裙裾扫过纸面,竟在空白处染出淡粉的底色——那是唐奇昨夜画废的《春日茶会》残稿。
画灵猎犬则叼来半块松烟墨,“啪“地甩在砚台里,溅起的墨点在纸上晕成远山轮廓。
“好个借灵韵。“李清贞站在楼梯口,往观众席撒着细如面粉的晶砂——那是她新调的“记忆显影粉“。
台下挤进来的百姓和贵族们开始交头接耳,有人被画灵猴子挠了脚心,有人被吟游诗人的琴音勾得哼起小调。
教会那边的伪圣手开始动笔了。
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每画一笔都要念诵《圣像典》的条文。
他的画布上渐渐浮出圣母像,可唐奇用邪眼看得清楚——圣母的灵韵脉络里缠着无数细小的锁链,每根锁链上都刻着“圣像委员会“的缩写。
“该讲故事了。“唐奇低声说。
画灵舞者突然旋转起来,她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光痕,那些光痕落进唐奇的画纸,竟变成了动态的画面:首先是百年前的大崩坏,艺理混乱中,民间画匠们手拉手用灵韵稳住崩塌的教堂;然后是圣像委员会成立,他们举着“净化“的旗帜,用灵韵锁链锁住画匠们的笔;最后是昨晚唐奇在墙缝里发现的画符——他母亲唐月跪在绣楼里,用绣针在锦缎上刺下“自由之笔“四个字,而窗外,教会的火刑架已经架起。
观众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有个老画匠突然站起来,指着伪圣手的画喊:“我当年给圣母像添了朵野花,就是被这种锁链锁了手!“记忆显影粉起作用了,他的话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炸得全场议论纷纷。
“时间到!“银甲骑士的声音发颤。
他的灵韵探测器疯狂跳动,显示唐奇的画灵浓度是伪圣手的三倍还多。
但不等他宣布结果,林七突然从账房冲出来,手里攥着算盘当武器:“地下灵韵阵列启动!“
整座拍卖行的地面泛起蓝光,画灵们的光突然变得刺眼。
伪圣手的圣母像“轰“地裂开,锁链灵韵反噬,把他的右手烧出一串水泡。
唐奇趁机甩出炭笔,笔杆上缠着画灵猎犬的尾毛——那支笔精准地戳进灵韵探测器的核心,金属碎裂声里,探测器喷出的不是灵光,而是一堆被篡改的画稿残页。
“撤!“银甲骑士吼道。
但画灵舞者已经用裙裾缠住了他的枪,吟游诗人的琴音变成了锁门的“咔嗒“声。
唐奇在混乱中拽住个想逃跑的贵族,从他腰间扯下枚枢机徽章——那是教会最高审判者的信物。
徽章背面的刻字在邪眼里泛着冷光:“凡有悖艺理者,格杀勿论。“
唐奇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想起母亲画符里的“自由之笔“,想起伪圣手画中那些锁链,突然明白圣像委员会要的不是净化,是...
“唐奇!“李清贞的炼金炮炸飞最后一个骑士,“老林拿到他们的记录本了!
疤脸汉被我打晕在角落,要审吗?“
唐奇看着手里的徽章,又看了眼昏迷的疤脸汉。
他听见楼下百姓在欢呼,画灵们在绕着他跳舞,可耳边总有个声音在重复母亲的话:“拿回自由之笔。“
他蹲下来,扯了扯疤脸汉的衣领。
对方的喉结动了动,竟露出个苦笑:“审吧...但你要的答案,在徽章里。“
月光终于穿透乌云,照在唐奇紧攥的徽章上。
背面的字被镀上银边,像道刚划开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