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码头鸦雀无声,只剩下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镇住了。
索隆保持着被制住的姿势,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能感觉到,只要对方的手腕轻轻一动,自己的人生就会提前画上句号。
但他不服。
“为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不动手?你是在可怜我吗?”
林默闻言,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动手?我动个锤子!我现在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握住这把刀不让它掉下来了!大哥你快认输吧,我快撑不住了!)
他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在索隆看来,这颤抖是对方在极力压抑着自己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以免失手杀了自己。
这苍白,是高手不屑于与弱者争斗的寂寥。
【即时任务更新:‘咸鱼的尊严’】
【子任务:言语的终结。】
【任务目标:说出一句符合‘宗师’身份,能够彻底折服对手,并‘体面’结束战斗的话。】
【任务提示:语言是另一种武器。】
【失败惩罚:‘万噬锥心之痛’即刻生效。】
林默的内心,一万头羊驼呼啸而过。
(还要我说骚话?你杀了我吧!我现在只想说‘大哥我错了,刀我还你,船我不要了,放我走吧’!)
但灵魂被啃噬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他必须说点什么。
说什么?
强者的台词?“你还差得远呢”?太老套了。
“你的剑,还不够快”?太装逼了。
情急之下,林默的社畜灵魂占据了高地。
他想起了前世,每当被老板逼着加班,被同事甩锅,被甲方提无理要求时,他内心深处最渴望、最常念叨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他作为一个卑微社畜,对整个内卷世界最深刻、最无力的反抗。
于是,在双重酷刑的后遗症和新惩罚的威胁下,林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但在众人耳中,却充满了洗尽铅华的沧桑和通透。
他看着索隆,缓缓说道:
“真正的强大,不是为了挥刀……”
“而是为了……能拥有,随时放下刀的权利。”
此言一出,全场皆寂。
索隆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了天灵盖。
放下刀的权利?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的人生,就是不断地挥刀,变强,战胜所有对手。可这个男人却告诉他,这一切的终点,是为了“放下”?
这是何等境界?这是何等胸襟?
这比直接击败他,更能震撼他的灵魂!
独臂的布洛克,更是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又看了看手中的酒瓶。
“放下刀的权利……”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中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就是那个失去了“挥刀”资格,也从未拥有过“放下刀”权利的人。
这句话,刺中了他心中最深的痛。
码头上的渔夫们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也觉得这句话高深莫测,充满了哲理,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然从看热闹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林默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这是他发自肺腑的“咸鱼宣言”,是他终极“躺平”梦想的浓缩。
【子任务完成。评价:S 。语言精准地触及了‘力量悖论’的核心,产生了意料之外的‘传道’效果。】
【奖励:[精神]熟练度 20,解锁新称号[言语的宗师](被动:你说的话将更容易被他人进行高深莫(误)解)。】
林默眼前一黑,差点被这奇葩的奖励气晕过去。
他收回了刀,因为他再也举不住了。
他将“和道一文字”缓缓归鞘,动作因为脱力而显得格外缓慢庄重。
“噌——”
刀入鞘的声音,像是为这场对决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索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竹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输了,心服口服。不仅是剑术,更是“心”的境界,他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就在这时,码头的人群外围,传来了两个不容忽视的声音。
“请让一下!”
人群分开,耕四郎带着古伊娜,快步走了过来。
他们是被道场弟子报告,说索隆跑去码头挑战一个神秘刀客,才急忙赶来的。
一到场,他们就看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索隆失魂落魄,布洛克老泪纵横,所有村民都用一种朝圣般的眼神看着场中的那个男人——正是昨夜那个闯入道场的神秘人。
而他手中那把纯白的刀,正是“和道一文字”。
耕四郎的心,猛地一沉,但随即又被一种强烈的好奇与敬意所取代。
他看到了索隆的状态,看到了周围人的反应,他立刻明白,就在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足以改变很多人命运的“指点”。
这位宗师,他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连思想境界也达到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父亲,就是他。”古伊娜在一旁轻声说,她的眼中,同样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昨晚的“纸绘”和“剃”,今天索隆的惨败,以及刚才那句让她心神震动的话,都证明了这个人,是她毕生需要追赶的目标。
林默看到耕四郎和古伊娜,魂都快吓飞了。
(完了!正主来了!带着小号一起来的!这是要组团刷我这个BOSS吗?!)
他现在只想立刻激活“剃”,逃离现场。
但耕四郎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完全愣住了。
只见这位一心道场的主人,快步走到林默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个标准的、充满敬意的九十度鞠躬。
“在下耕四郎,一心道场主人。”他的声音沉稳而真诚,“昨夜小女鲁莽,今日劣徒无状,给先生添麻烦了。”
林默傻了。
围观的村民傻了。
索隆和古伊娜也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耕四郎先生对人行如此大礼?
林默手足无措,连忙想去扶他:“不不不,别这样,您言重了……”
耕四郎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敌意,只有纯粹的探寻和尊重。
“先生以超凡入圣的体术,点化劣徒,又以‘放下刀的权利’这等至理名言,警醒世人,此等胸襟,令在下汗颜。”
他顿了顿,发出了一个让林默肝胆俱裂的邀请。
“在下深知,霜月村这等偏僻之地,无法久留先生这般人物。但斗胆,想邀请先生移步寒舍,让在下能有机会,亲自向先生请教‘剑之道’的真谛。不知先生,可否赏光?”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虔诚的求道者。
林默的大脑,彻底宕机。
(请……请我去道场做客?去那个我刚偷了人家传家宝的地方做客?还要跟一个真·剑道大师讨论什么‘剑之道’?)
他看着耕四郎那张真诚的脸,又看了看旁边古伊娜那充满期待和挑战的眼神,以及索隆那副重燃希望、仿佛找到人生导师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邀请去做客,而是被三头霸王龙邀请去它们巢里讨论一下午餐该怎么吃。
拒绝?
他敢吗?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这三个人会立刻把他“请”回去。
【霸者航海日志】也适时地跳了出来。
【检测到契约者获得重要剧情人物的‘善意’邀请。这是融入世界、建立声望的关键一步。】
【新任务发布:龙潭虎穴】
【任务目标:接受耕四郎的邀请,并在一心道场内‘做客’至少一天,期间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
【失败惩罚:您将体验一次完整的‘骨肉剥离’后,再被送回耕四郎面前。】
林默眼前一黑。
他看着耕四郎,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