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空气，因为索隆那一声中气十足的挑战，变得像凝固的鱼胶一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默身上。
有困惑，有好奇，有质疑，还有布洛克那种混杂着贪婪与敬畏的狂热。
林默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而且还是那只刚偷了管理员钥匙的猴子。
（决斗？跟这个一看就超能打的小鬼决斗？我拿什么跟他斗？用我这24K纯帅的脸吗？）
他现在只想把刀一扔，跪地求饶，大喊三声“我错了”，然后请求宽大处理。
但【霸者航海日志】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检测到契约者遭遇‘荣誉挑战’。这是霸者之路上无法回避的里程碑。】
【发布即时任务：‘咸鱼的尊严’】
【任务目标：接受罗罗诺亚·索隆的挑战，并‘体面地’取得胜利。】
【任务提示：所谓‘体面’，即在不暴露自身虚弱本质的前提下，以符合‘强者’身份的方式结束战斗。】
【失败惩罚：‘万噬锥心之痛’——体验灵魂被亿万只海蚁啃噬的无尽折磨。】
【接受挑战倒计时：10，9，8……】
那墨黑的倒计时数字，像死神的镰刀一样悬在林默的视网膜上。
“万噬锥心”……光是这四个字，就让他感觉浑身皮肤开始发麻发痒，仿佛已经有无形的蚂蚁爬了上来。
“我……我接受。”
林默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三个字。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布洛克眼中精光一闪，主动退后几步，为两人清出了一片空地，他高声喊道：“各位都让开点！一心道场的高徒，要挑战这位持有‘和道一文字’的先生了！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戏！”
他俨然当起了临时裁判和主持人，把气氛彻底烘托了起来。
渔夫们兴奋地围成一圈，议论纷纷。
“那绿藻头小子是道场里除了古伊娜小姐外最厉害的吧？”
“可他挑战的这个男人，拿着的可是耕四郎先生的刀啊！”
“有好戏看了！”
索隆见林默答应，眼神更加兴奋。他从背后抽出两把竹刀——他现在还没能驾驭真刀，耕四郎只许他用竹刀对练。
“为了表示对你的尊重，我将使用二刀流！”索隆摆开架势，神情严肃无比。
林默：“……”
（谢谢您嘞！您真是太尊重我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把货真价实的凶器。他连刀该怎么拔都不知道。
【检测到契约者无法主动执行战斗行为。】
【启动战斗辅助模式。】
【引导任务：拔刀。】
【执行方式：日志将以‘抽筋剥皮之痛’为引导，强制契约者完成拔刀、持刀、对峙等一系列符合‘宗师风范’的动作。】
“又来？！”林默内心哀嚎。
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一股仿佛全身皮肤被无数把小刀同时剥离的剧痛传来，逼迫着他的肌肉做出最优解。
在众人眼中，林默的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禅意”。
他没有急着拔刀，而是先将裹着刀的破布随手一抛。那块破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一旁的木箱上，铺得平平整整。
（布洛克内心：高手风范！连一块破布都安置得如此妥帖，心有静气！）
然后，林默单手握住刀鞘，另一只手拇指轻轻一推刀镡（tán）。
“噌——”
一声清越的龙吟。
“和道一文字”那如一泓秋水般的刀刃，缓缓出鞘。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他与这把刀已经相伴了数十年。
他将雪白的刀鞘随手插在腰间的破腰带上，双手握住了刀柄。
然而，他只是个门外汉。他握刀的姿势，完全是模仿电影里的样子，空有其表，漏洞百出。
但在日志的强制“微调”下，他的手指、手腕、手臂，乃至肩膀，都因为那剥皮般的剧痛，而不断地、极其轻微地抽搐、调整着。
在外人看来，这又是另一番景象。
（布洛克内心：天啊！他在干什么？他在……校准！他在根据风速、湿度、对手的呼吸，甚至是我的心跳，来微调自己握刀的角度和力度！这已经不是剑术了，这是道！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索隆内心：好……好强的气场！他明明只是站在那里，我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远古巨兽盯上了！他全身都是破绽，但那些破绽组合在一起，反而形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圆’！）
只有林默自己知道，他快疼哭了。
（握个刀而已啊！要不要这么折磨啊！我的手！我的手要抽筋了啊！）
“我要上了！”索隆大喝一声，打破了寂静。
他双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冲了过来。
“二刀流·鹰波！”
两把竹刀交错，化作一道十字形的斩击，直扑林默面门！这是他目前能用出的最强招式！
风声呼啸，快如闪电！
林默的瞳孔中，只剩下那道越来越大的十字斩。
他想躲，想跑，想闭眼等死。
但日志不允许。
【威胁判定：中等。】
【启动防御方案：‘强制顿悟’-剑技·‘流’。】
【执行方式：以‘断骨之痛’引导手臂肌肉，做出最精妙的格挡与卸力。】
“咔嚓！咔嚓！”
林默感觉自己的两条胳膊，像是被硬生生折断了九九八十一截！
剧痛之下，他手中的“和道一文字”动了。
他没有用刀刃去硬碰，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角度，用刀背轻轻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在索隆袭来的两把竹刀上快速地点了两下。
“叮！叮！”
两声脆响。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索隆那气势汹汹的十字斩，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偏离了轨道，从林默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击了个空。
他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踉跄了几步。
整个码头，一片哗然。
“我的天！他做了什么？”
“没看清！太快了！”
“他好像……就只是碰了两下？”
布洛克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他死死盯着林默，喃喃自语：“不是格挡……是‘引导’！他没有对抗那股力量，而是顺着力量的流动，将它引向了空处！四两拨千斤！这是剑术的至高境界——‘听劲’！”
索隆稳住身形，震惊地回头看着林默。
（怎么可能……我的全力一击，就这么被……化解了？）
他看到林默依旧站在原地，姿势都没变一下。那张脸上，依旧是那种让人火大的、混合着痛苦和无奈的“平静”。
（他在……指导我？）
索隆的牛脾气上来了。他不信邪！
“再来！鬼斩！”
他再次冲锋，双刀在身前交错，从下往上，如同恶鬼的獠牙，撩向林默！
【威胁判定：中等偏下。】
【执行方案：‘强制顿悟’-身法·‘纸绘’ 剑技·‘流’复合应用。】
【惩罚：‘脊椎扭断之痛’与‘断骨之痛’双重体验套餐。】
林默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还让不让人活了？！）
双重的剧痛，让他的身体迸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反应。
他上半身如纸片般后仰，躲开斩击锋芒的同时，手中的“和道一文字”如同一条灵蛇，刀刃贴着索隆的竹刀侧面，向上轻轻一引，一抹。
“唰——”
索隆只觉得手上一轻，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的双刀带向了天空。
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的双臂被高高引向空中，胸腹之间空门大开，而林特那把雪亮的刀刃，正静静地停在他的喉咙前一厘米处。
冰冷的刀气，让索隆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又输了。
输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干脆，都彻底。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招的。
林默维持着持刀的姿势，浑身冷汗，不住地发抖。
他不是在耍帅，他是疼的。双重套餐的后劲太大了，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和脊椎都变成了面条。
他看着索隆那张写满不甘和震惊的脸，只想说一句话：
（小兄弟，求你了，别再来了，我真的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