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
对霜月村的村民来说,这又是一个平静祥和的清晨。
渔夫们打着哈欠走向码头,准备出海;
农妇们则打开家门,开始一天的劳作。
没人知道,昨夜后山的竹林里,上演了一场足以颠覆他们认知的大戏。
也没人知道,一个浑身泥污、状若乞丐的年轻人,正像做贼一样,沿着村庄最边缘的田埂,悄悄地朝着码头的方向移动。
林默一夜没睡。
恐惧是最好的提神剂。他不敢在竹林里多待一秒,生怕那个绿藻头小鬼或者那个怪物小女孩突然领着一大帮人来搜山。他凭借着社畜时代躲避老板练就的“办公室潜行术”,绕开了所有可能遇到人的地方,艰难地挪到了村口。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把用破布裹起来的“和道一文字”,感觉这玩意儿比核弹还危险。
(码头,码头……只要有船,就有希望。)
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一艘没人看管的小破船,偷偷解开缆绳,然后就让大海决定他的命运。哪怕在海上饿死,也比被那群剑客剁成肉酱强。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躲在一堆渔网后面,探头看向小小的码头时,心彻底凉了半截。
码头上停着几艘渔船,但每艘船上都有人。渔夫们正在忙碌地修补渔网,搬运货物,根本没有他下手的机会。
(完蛋了……社畜的终点果然是内卷或失业,我这算不算跨界失业?)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找个桥洞先躺下等死的时候,胸口的【霸者航海日志】又一次准时打卡上班,散发出不祥的温热。
【检测到契约者陷入‘无路可走’的绝境,意志消沉,‘躺平’思想严重抬头。】
【为激发契约者的主观能动性,现发布引导性日常任务。】
【任务:扬帆起航】
【任务目标:以‘合理’的方式,从霜月村码头获得一艘能够出海的船只。】
【任务提示:‘合理’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购买、雇佣、赢取,甚至……接受赠予。禁止公然抢夺,那不符合霸者的格调。】
【任务时限:今日之内。】
【失败惩罚:体验‘沉舟之刑’——在幻觉中被绑在船锚上,随船锚一同沉入万米深海,体验无尽的窒息、水压与黑暗。】
林默的脸,瞬间绿了。
(我他妈!!!!)
他想骂人,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购买?我全身上下比我的脸还干净!雇佣?拿我这条咸鱼命去雇吗?赢取?跟谁玩石头剪刀布赢一艘船吗?!至于赠予……谁会把船送给一个看起来马上就要饿死的乞丐啊!)
日志的任务,每一个字都在嘲讽他的穷困潦倒。
但那个“沉舟之刑”的描述,光是看一眼就让他浑身发冷,仿佛已经被冰冷的海水包裹。
“干……我干……”林默再次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部被逼着主演的悲剧。
他强打精神,开始观察码头上的情况,试图从这死局里找到一丝生机。
他的目光在渔夫们之间扫过,最终,落在一个坐在码头边缘,闷闷不乐地喝着酒的独臂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看起来跟周围忙碌的渔夫格格不入。他只有一条右臂,左边的袖管空荡荡的,身旁放着一个酒瓶,眼神里充满了落寞。他的面前,系着一艘比其他渔船要小,但看起来更坚固、更适合远航的单桅帆船。
船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海鸥号’出售”。
林默的眼睛亮了。
(有突破口!)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破烂的衣服,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危险分子。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抱着那把破布裹着的刀,朝着那个独臂男人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心道场。
索隆天一亮就爬了起来。他绕着道场跑了二十圈,又做了五百个俯卧撑,但脑子里全是昨晚那个男人鬼魅般的身影。
“可恶!可恶!可恶!”
他越想越不甘心。
(师父不让我们去找他,但没说不能自己去‘偶遇’他啊!)
他那个一根筋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那个神秘人是个体术大师,衣衫褴褛,看起来很穷……他拿走了刀,肯定是要离开村子。要去哪儿?码头!他肯定要去码头找船!)
这个逻辑链条简单粗暴,但意外地精准。
“好!就去码头蹲他!”
索隆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从道场后门溜了出去,抄小路直奔码头而去。他要亲眼看看,那个被古伊娜和师父吹上天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他要向他发起挑战!
码头上。
林默已经走到了独臂男人面前。
“那个……大叔,请问这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无害。
独臂男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看到他这副尊容,眉头皱了皱:“船要卖,你有钱吗?”
“呃……”林默被噎住了,尴尬地笑了笑,“钱……暂时没有。但我想问问,您为什么……要卖掉这么好的船?”
他想套点情报,看看有没有别的可能。比如船主有急事,可以接受分期付款之类的。
提到这个,独臂男人眼中的落寞更深了。他灌了一大口酒,自嘲地笑了笑:“为什么?哈……我叫布洛克,曾经也是个想去伟大航路闯荡的海贼。结果呢?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一头不长眼的海王类,丢了一条胳膊,伙伴们也都散了。这条‘海鸥号’,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可现在,我连出海打渔都费劲,留着它还有什么用?不如卖了换点酒钱,了此残生。”
说着,他拍了拍空荡荡的左袖,满是苦涩。
林默听着,心里也泛起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
(同样是出海梦碎,你丢了条胳-膊,我被个破日志绑定了……好像还是我更惨一点。)
“开个价吧。”布洛克似乎不想多说,“三十万贝里,一分不能少。这是我用半条命换来的船。”
三十万贝里。
对林默来说,这跟三十亿没什么区别。
他彻底死心了。正准备鞠个躬道个歉然后滚蛋,再想想怎么熬过“沉舟之刑”时,布洛克的目光,却被他怀里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长条物吸引了。
“你那……是什么?”布洛克问道。
“啊,这个……”林默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抱紧了,“是……是根烧火棍。”
“烧火棍?”布洛克嗤笑一声,他虽然落魄,但眼光还在。那东西的轮廓,分明是一把上好的刀。“小哥,别装了。在这种村子里,会随身佩刀的,只有一心道场的剑士。你是耕四郎先生的弟子?”
林默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跟他没关系!”
“哦?”布洛克的兴趣更浓了,“那你这刀……是哪里来的?”
林默的冷汗下来了。他总不能说是偷的吧。
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布洛克忽然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样吧,”他说,“我看你也不像有钱人。但你这把‘烧火棍’,似乎不一般。敢不敢让我看看?如果它真是一把好刀,我或许可以考虑跟你做个交易。”
林默的心脏砰砰直跳。
(交易?用刀换船?这不就是日志提示的‘赢取’吗?!)
他看了一眼布洛克,又看了看那艘代表着生路的“海鸥号”。
赌了!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裹在“和道一文字”上的破布。
当那纯白的刀鞘和简洁而庄重的刀柄暴露在晨光下时,布洛克那只独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这……这是……”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身体都在颤抖。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不敢,仿佛那是什么神圣的器物。
“大快刀二十一工……‘和道一文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作为曾经的海贼,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把传说中的名刀!
码头上其他渔夫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什么?和道一文字?”
“就是耕四郎先生那把宝贝刀?”
“怎么会在这小子手里?!”
议论声四起。
林默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布洛克死死地盯着林默,眼神狂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有这把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倔强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喂!那个拿白鞘刀的家伙!!”
众人回头,只见绿藻头的索隆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林默怀里的刀,然后又看到了林默那张写满“我是无辜的”的脸。
索隆把林默昨晚那鬼魅的身法和他此刻这副狼狈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位大师,果然是在游戏人间!他在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索隆的战意被彻底点燃,他指着林默,大声宣布道:
“我叫罗罗诺亚·索隆!是要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的男人!用你手上的刀,跟我决斗!”
整个码头,瞬间一片死寂。
林默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灼灼、战意高昂的小鬼,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眼神狂热、盯着自己刀不放的独臂大叔,再听着周围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这下彻底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