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默像只丧家之犬一样逃进竹林后,一心道场的某个角落,另一个身影也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绿藻头的小鬼,比古伊娜还要矮上半个头,头上绑着布巾,嘴里叼着一根树枝,眼神却像头倔强的小狼。他光着膀子,浑身都是汗水和泥土,显然是刚刚结束了某种超量的夜间训练。
他叫罗罗诺亚·索隆。
此刻,他正躲在一棵大树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不是故意偷看的。他只是在夜训结束后,想去找古伊娜再比试一场——尽管他已经输了无数次——却无意中撞见了武器库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得没有古伊娜那么清楚,但他看到了最关键的几个画面。
他看到古伊娜全力以赴的突刺。
他看到那个瘦弱的男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躲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最震撼的一幕——那个男人在一声爆响中,从原地消失了。
索隆的嘴巴张得老大,连嘴里的树枝都掉在了地上。
(瞬……瞬间移动?那家伙……是怪物吗?)
他一直以古伊娜为目标,认为只要战胜她,就能成为最强。
可今晚,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次元的存在。
那个人,甚至没把古伊娜的攻击放在眼里。
他看到林默逃走,又看到古伊娜失神地站在原地。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嫉妒涌上心头。
(可恶!为什么是古伊娜遇到他?为什么不是我?!)
他觉得,如果那个神秘人是来寻找对手的,那也应该是找他这个道场最努力、最有毅力的未来大剑豪才对!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树后走了出来,挠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武器库。
“喂,古伊娜,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这里干嘛?”索隆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古伊娜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缓缓回头看向他。
索隆从没见过她那样的眼神。那不是平时的冷静和高傲,而是一种……混杂着茫然、震撼,甚至还有一丝……崇拜的眼神。
“索隆……”古伊娜轻声说,“我们……都只是井底之蛙。”
“哈?你说什么胡话?”索隆不服气地嚷嚷起来,“是不是又在偷偷加练了?来!再跟我打一场!我今天又多挥了一千次刀!”
古伊娜没有理会他的挑战,只是摇了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空荡荡的刀架。
“挥刀一万次,一亿次……又有什么用呢?在真正的‘境界’面前,技巧和力量,都毫无意义。”
“境界?什么境界?”索隆听得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一道疾风卷过庭院,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两人面前。
是耕四郎。
“师父!”索隆吓了一跳。
“父亲。”古伊娜的反应则平静得多。
耕四郎的目光锐利如刀,第一时间就扫过了整个武器库,最后定格在那个空无一物的刀架上。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和道一文字……不见了。”他的声音很沉。
“他拿走了。”古伊娜回答。
“他?”耕四郎的视线转向自己的女儿,“你见到他了?”
“见到了。”
索隆在一旁听着,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很想知道,在古伊娜口中,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样的。
耕四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古伊娜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事实,用最平静的语调复述了一遍。
“……我用竹刀刺向他,他没有动,身体却像纸一样向后弯折,躲开了。”
“我用‘燕返’,他依旧没有防御,只是在我出招的瞬间,脚下发出一声爆响,人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门口。”
“整个过程,他没有拔刀,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战意。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随着古伊娜的叙述,耕四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纸绘?剃?
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六式”体技,竟然会出现在一个流落到霜月村的无名强者身上?而且,对方施展得如此“写意”,仿佛是本能一般。
这印证了他在乱石滩的所有猜想。
那不是流浪者,是一位真正踏入了超凡入圣境界的体术宗师!
索隆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原来那个男人不只是快,他还用一种像纸一样的身法躲开了古伊娜的攻击?这也太帅了吧!
“师父!那个人长什么样?我去把他找出来!”索隆热血上头,大声喊道。
耕四郎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女儿,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为什么要拿走‘和道一文字’?”
古伊娜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理解:“或许……他认为,只有这把刀,才有资格见证他的‘道’。他拿走它,不是‘偷’,而是‘取’。就像一个君王,取走了属于自己的权杖。”
这个脑补,让耕四郎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但结合对方展现出的神鬼莫测的实力,这种解释……竟然显得无比合理。
一个能将体术修炼到那种境界的人,会在乎世俗的财物吗?他取走一把刀,必然有其深意。或许是考验,或许是某种昭示。
“我明白了。”耕四郎缓缓点头,眼神变得深邃无比,“这件事,不许对道场的任何人提起。”
“为什么啊师父?”索隆急了,“这么厉害的人就在附近,我们应该去拜他为师啊!”
“闭嘴,索隆!”耕四郎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他说,“你根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位那样的存在,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引来滔天巨浪。他选择在霜月村现身,选择取走‘和道一文字’,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他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说明他并无恶意。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打扰他,而是静观其变。或许,他只是在寻找一个能继承他衣钵,或者……能与他论道的人。”
耕四郎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古伊娜身上。
古伊娜,是第一个与那位宗师“交手”的人。
索隆看着师父和古伊娜之间的对视,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大团酸柠檬,又酸又涩。
(可恶!又是古伊娜!为什么好事全被她占了!不行,我绝对不能输!那个神秘人,我一定要找到他,让他见识一下我罗罗诺亚·索隆的毅力!)
绿藻头少年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而此刻,事件的中心人物,被脑补成“体术宗师”、“隐世君王”的林默,正抱着“和道一文字”,在竹林里一片湿冷的烂泥地里,蜷缩成一团。
他刚刚因为腿部肌肉过度痉挛,摔了个狗啃泥。
脸上、身上全是泥点,怀里那把名刀的刀鞘上也沾满了污秽。
他的身体在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任务完成。】
【评价:C。过程惊险,多次触发应急方案,充分暴露了契约者孱弱的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但结果尚可,成功获取高品质兵刃。】
【奖励:[敏捷]熟练度 10,[潜行]熟-练-度 5,解锁新技能[纸绘](入门),[剃](入门)。】
【PS:技能需在日志惩罚的‘指导’下才能被动触发,请契约者再接再厉,多多体验。】
“我可去你的再接再厉吧!”林默在心里用尽全力咆哮。
他看着怀里这把沾满泥巴的“罪证”,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偷了人家的传家宝,道场里还有一个能瞬移的怪物小女孩,和一个戴眼镜看着就不好惹的大叔。这霜月村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他现在的念头只有一个:跑路。
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艘船,出海!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