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画廊创立在2015年,从项目筹备到落地建造,前后统共花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很短,但熟悉这家画廊,或者熟悉沈青的人都知道,在做对外宣传时,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从出生就已经在为这个地方做准备了。”
从创立至今,沈青的审美一直很统一。画廊所收藏和展示的画作,大部分都和“水”有关。关于这件事的解读众说纷纭,有人说这是因为沈青曾经是游泳健将的缘故,对水有依恋。也有人说是“水”的包容性足够强,又代表了重生,是一个永远值得探讨的主题。
今天的展览主题是“湖”,依旧围绕水在做文章。而这其中最备受关注的一幅画叫作《渊》,是沈青时隔半年推出的一幅佳作。今天来看展的游客大部分都是冲着它来的。
画廊一楼的大厅内人头攒头,悬挂着《渊》的甬道内密密匝匝站满了人。所有人都静静欣赏这幅佳作,漆黑的画布上点缀着点点亮色的油彩,仔细看这些斑点,却是叠加了多种色彩,带着一种既危险又忍不住让人探究的力量。
作为艺术界新锐的收藏夹和艺术家,沈青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有着富商太太的身份,但在艺术圈里同时兼具画家和收藏夹身份的人凤毛麟角,也彰显了她不俗的家境。更多时候她也会选择用自己的作品表达对艺术的理解,而非走穴和露脸,这也在收藏界的小圈子里大大增加了她的神秘感,侧面让她作品的价格水涨船高。
沈青虽然未到现场,但她却会通过其他方式来观察现场观众的反馈。
此时她就在画廊对街的一家精品酒店里,与看客们相隔直线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她正手里擎着一只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静静观察着画廊门口的马龙车水。不想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从身后缆柱了她紧致的腰肢,让她为之一颤。
拓着印花的裙摆从腿部的分叉处齐齐掳向了一侧,在地上凝成了一汪墨绿色的小潭。沈青就在这滩墨绿色的池滩中翻滚摇摆,而酒店四周流光溢彩的壁画则组成了这里的天空和墙壁,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粉饰整个房间,将这里打造成了一栋流离着璀璨光芒的梦幻乐园。在色彩乐园中品尝着欢愉的她,狂野的像是草原上的雌狮。宣泄了几次之后,那年轻的男人似乎开始有点吃不消了。
“今天心情不好?”
沈青不奇怪情人会这么问,她今天的表现,明显就是为了宣泄才会和对方见面。
“和你没关系。”
情人悻悻地撇了撇嘴,“真无情。”
沈青没有理会对方的哀怨,开始对着穿衣柜前的一面落地镜整理着装。
刚刚的情爱有些激烈,导致她现在头发凌乱不堪,就连脸上的妆都蹭花了。幸好她提前在包里备了粉底和遮瑕,此刻正仔细地补妆。
“要帮忙吗?”
身后传来问语。沈青看了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的妆发,想说不用。但情人比她更早一步有了行动。他走上前,拉过她的左手,接着魔术般在从手里变出了一只手表扣在了她的腕上。那是沈青的表,想来应该是刚才遗落在床上的。那只表不大不小,刚好遮住腕上那道丑陋的的瘢痕。
“你不用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情人隔着表带摸了摸那道疤。
即便隔着厚厚的皮膜,沈青仍感觉到一股温暖从腕上蔓延到了全身。
“和徐兆光离婚吧。”他说,“以后和我一起生活。”
沈青抬眼,情人的目光认真又专注。那对在昏暗中依旧明亮的瞳孔将她的身影映的透亮。
“我在瑞典准备了一套房子,只要你想,明天我们就可以去。”
情人看到沈青的眼中有了犹豫,于是胸膛又靠近了一步。
情人的脸落了下来。他想吻沈青,想靠自己的温柔彻底融化她。可他到底还是失败了。
沈青把头瞥了过去。在男人的错愕中,留下了最后的告别。
“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沈青无疑是极有魅力的一个女人。自小游泳打下的基础让她身体线条硬朗而匀称,走起路来像一只梗着脖子的天鹅,抑或也是常年与水打交道的缘故,她的皮肤也好到让人嫉妒,细腻、光滑、水润,像是一块吸满了牛奶的蛋糕,似乎咬一口就会沁出汁来。她为人处事张弛有度,耐得住性子,总是不动声色地将疑难杂症处理干净。
沈青在画展即将结束的时候混进人群进入画廊,她一走进画廊的办公室,助理何小芸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向所有人宣告了今天的好消息,整整八幅画,包括《渊》在内,都有买家提出了购买意向,尤其是《渊》被一位知名收藏家开出了超高价格,现在只等走完流程,画廊立刻可以扭亏为盈。
“咱们画廊终于转运了!”
包括何小芸在内的其他员工都从办公椅上蹦了起来,大家都激动到无以复加。工作室成立了三年,几乎每年都在亏损,虽然画廊亏损是行业内的通识,沈青也从来没有因此克扣大家的工资,但眼巴巴看着工作室运转三年颗粒无收,这些元老们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挫败感。虽然没人提,但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帮助工作室扭亏为盈。如今终于开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单,所有人的兴奋无以言表。
何小芸更是连蹦带跳得跑到了沈青身边,握着她的办公椅不断为大家谋取福利。沈青沉着脸,眉眼里不见喜色。
“那幅《渊》不卖。”她说。
办公室的狂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忽然之间,鸦雀无声。大家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来不及敛去笑意的眼神齐整的看向了沈青。
“为什么啊老板?就那幅作品的叫价最高啊!”
何小芸脸上的疑惑都快溢出来了。
“我不想卖。”
沈青丢下这一句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今日的天不知怎的,意外的燥热,日间的热气渗透进了城市的边边角角,钢筋铁骨被烘的炙热,此刻正宛若报复一般散着闷人的温度。
沈青开着车,朝着沧澜雅苑的方向。到家时已经是十一点半,接近午夜。没想到有人却在她上电梯时从后面喊住了她。
“沈小姐?”
沈青回眸,看到一男一女朝她走来。
男的是个青年,三角眉,长相不错,就是有点黑,看着年龄和她相差不大,身上却还冒着一股子少年气;女的四十多,甚至更老,个子略矮却威慑力十足。
沈青装作一副努力在回忆的样子,满脸疑惑。
“我们是公安局的,之前打过您的电话。”
那个女人和青年从怀里掏出警员证。沈青扫了一眼,看到了他们的名字,男的叫王蒙昭,女的叫冯亚琳。
“找我有事吗?两位警官?”
“之前打电话是出于礼貌,您既然不接,我们只能上门拜访了,方便上去说吗?”
冯亚琳嘴角挂着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