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如同碎金般轻柔地洒在张锦辰的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少年。军训汇演的激昂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可现实已经将他拉回了寻常的周末清晨。他慵懒地翻了个身，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床头的血骷髅面具，冰凉的树脂材质瞬间将思绪拽回那个闪耀的舞台之夜——追光灯下的战术翻滚，震耳欲聋的欢呼，还有沈航注视自己时格外明亮的眼神。
换好便服，张锦辰对着镜子整理衣角。没有了战术装备的加持，简单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倒显得清爽自在。他将凯夫拉头盔轻轻放进衣柜，那个歪歪扭扭的“孤狼”魔术贴章依旧倔强地贴着，像是在无声诉说着军训时的热血。指腹摩挲过头盔边缘细小的划痕，那是汇演时做战术动作不小心磕碰留下的，此刻却成了独属于他的勋章。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张锦辰仰头将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空盒子被精准投进垃圾桶的瞬间，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解锁屏幕，沈航的消息跳了出来：“昨晚睡得好吗？”对话框上方的输入框闪烁了两下，又消失，仿佛对方也在斟酌字句。
张锦辰倚着厨房的大理石台面回复：“嗯，挺好的，你呢？”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跳莫名快了半拍。等待回复的间隙，他无意识地用指尖在台面上敲出鼓点，直到手机再次震动。
沈航：“我也挺好的，对了，你最近有时间吗？我爸妈出去工作不在家，我可以约你出来玩吗？”消息末尾的问号像是带着忐忑，张锦辰盯着屏幕，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少年在心里暗自庆幸此刻家中无人，否则定能看见他对着手机傻笑的模样。
回过神来，张锦辰飞快打字：“可以。”
沈航：“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消息。”
窗外的阳光正好，张锦辰盯着聊天框，突然想起车库里落灰的摩托车。手指在键盘上犹豫片刻，试探着问：“要骑车吗？”
几乎是秒回：“好啊，我想去海边玩。”
这座滨海城市的夏日永远不缺热情，金黄沙滩与湛蓝海水构成了城市最耀眼的名片。节假日里，海岸线会被游客填满，摩托艇的轰鸣、冲浪者的欢呼、小贩的叫卖声交织成独特的乐章。而此刻正值周末清晨，张锦辰骑着摩托车，在路上飞驰。海风裹挟着咸涩气息掠过他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心底隐隐的紧张。
远远地，他就看见沈航站在约定的便利店门口。少年穿着浅蓝色T恤，外搭一件薄如蝉翼的水手服外套，浅蓝色短裤下露出纤细的脚踝，白色运动鞋踩在地上，脚尖无意识地画着圈。圆框黑框眼镜衬得眉眼愈发温柔，整个人像是从日系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锦辰，这里！”沈航挥舞的手臂在阳光下晃动，张锦辰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里不自觉冒出一句：“好可爱……”话音未落便被引擎声吞没。他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压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却发现沈航的视线正从他的发梢，缓缓扫过泛红的脸颊、滚动的喉结，最终落在锁骨凹陷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航的耳尖瞬间染上绯色，慌乱地移开目光。
张锦辰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上车吧。”沈航点点头，跨上摩托车的瞬间，张锦辰闻到一股淡淡的柑橘香，像是沐浴露的味道。当少年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沈航环在腰间的手指时，摩托车的油门差点没稳住。
沿着滨海公路飞驰，道路两旁的椰子树整齐排列，阳光透过羽状叶片洒下斑驳光影。沈航突然在身后开口，声音被风声揉碎：“锦辰，你听！”张锦辰放缓车速，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海鸥的鸣叫，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吉他弹唱，共同谱成一曲夏日交响乐。
将摩托车停在专用停车区，张锦辰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清脆的响动：“终于到了。”沈航走到他身边，海风吹起少年额前的碎发，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边。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与天际线交界处，几艘白色帆船正缓缓航行，宛如点缀在蓝丝绸上的珍珠。
“记得小时候奶奶说，生物的起源是大海，所以人们才会对大海有一种敬畏之心。”沈航望着无垠的海面，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她还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海边，把烦恼说给浪花听，潮水会把它们都带走。”张锦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海浪卷着细沙冲刷岸边，又迅速退去，仿佛真的在履行某种神秘的约定。
两人踩着湿润的沙滩前行，脚下的沙子细腻柔软，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脚印，又很快被潮水抚平。不远处，几个女生正举着自拍杆摆造型，防晒霜的椰香混着海风飘来；穿着沙滩裤的男人们躺在遮阳伞下，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发亮；最热闹的当属一群追逐嬉戏的孩子，水枪喷射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跑得太快，突然“啪嗒”摔在沙滩上。
张锦辰几乎是本能地快步上前，蹲在小女孩面前：“小朋友，你没事吧？”小女孩抬起头，脸上沾满沙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模样可怜又可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剥掉糖纸递过去：“别哭，给你糖吃。”小女孩抽噎着接过糖，破涕为笑的瞬间，两个深深的酒窝露了出来。
“谢谢小伙子，我女儿一出来就爱乱跑。”小女孩的妈妈匆匆赶来，一边道谢一边帮女儿拍掉身上的沙子。张锦辰笑着摆摆手：“没事，小孩子嘛，活泼好动很正常。”等母女俩走远，他才发现沈航一直站在不远处，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怎么了？”张锦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沈航摇摇头，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没事，只是觉得你很温柔。”这句话让张锦辰耳尖发烫，他弯腰捧起一把沙子，佯装转移话题：“温柔吗？那我让你见识下不温柔的！”话音未落，细沙便朝着沈航扬去。
“张锦辰！”沈航笑着躲开，又抓起沙子反击。两人在沙滩上追逐打闹，笑声混着海浪声，惊飞了几只正在觅食的海鸥。张锦辰跑在前面，回头看沈航时不小心踩到海水冲上来的贝壳，脚底一滑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沈航伸手拉住他的手腕，两人一同跌坐在柔软的沙滩上。
阳光、海风、咸涩的海水味，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张锦辰望着沈航泛红的脸颊，突然想起军训时对方帮他整理衣服的触感，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起来啦，沙子都进衣服里了！”沈航先回过神，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伸手拉他。张锦辰借着这股力起身，指尖残留的温度却久久不散。
玩累了，两人瘫坐在沙滩上。张锦辰注意到不远处的露天吧台，调酒师正将新鲜椰子对半切开，插好吸管。他拉着沈航走过去：“走，我请你喝饮料。”吧台上摆放着贝壳形状的烛台，几串彩色灯带在吧台下方闪烁，播放着《水手》的收音机里，郑智化的嗓音沙哑而坚定：“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我们这里特色是椰子汁和芒果汁。”服务员递来菜单，张锦辰转头看向沈航：“你想喝什么？”沈航连忙摆手：“不了锦辰，我不渴。”“出来玩哪有不喝饮料的道理？”张锦辰不由分说，“一杯芒果汁，再给我来杯‘蓝色夏威夷’。”
当蓝色鸡尾酒盛在高脚杯里端上来时，沈航好奇地盯着杯中的蝶豆花汁液：“这颜色好像大海。”张锦辰抿了一口，朗姆酒的醇香混着菠萝汁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尝尝？”他将酒杯往沈航那边推了推，少年犹豫片刻，用吸管轻轻吸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好辣！”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夕阳慢慢沉入海面。远处的帆船亮起了航行灯，星星点点宛如坠入人间的星辰。当第一抹火烧云染红天际时，张锦辰突然想起手机的拍照功能：“别动！站到那边去，我给你拍张照。”
沈航有些局促地走到沙滩中央，晚风扬起他的衣角，背后是绚烂的晚霞，脚下是翻涌的海浪。张锦辰调整角度，按下快门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这画面比任何军训汇演的荣耀时刻都要珍贵。
“该你了！”沈航拿回手机，认真地调整焦距。张锦辰斜倚在木质栏杆上，侧脸对着镜头，余光却一直看着沈航。少年专注的模样，微蹙的眉，还有按快门时微微屏住的呼吸，都被海风悄悄记了下来。
暮色渐浓，火烧云从橙红转为绛紫色，海风也变得有些凉意。“回家吧，海风吹多了会感冒的。”张锦辰帮沈航戴上头盔，手指不小心擦过对方耳后，换来一声轻轻的“痒”。摩托车发动的轰鸣声中，沈航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将头轻轻靠在了张锦辰背上。
霓虹初上的街道，机车穿梭在车流中。路过一家花店时，张锦辰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买了一支向日葵递给后座的人。沈航抱着花，头盔下的嘴角一直没放下来。直到机车停在楼下，沈航摘下头盔，发丝被压得有些凌乱，眼睛却亮得惊人：“谢谢，今天玩得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张锦辰望着少年上楼的背影，直到那抹浅蓝色消失在楼道转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沈航发来的照片——夕阳下的自己，嘴角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笑意。
海风依旧在吹，带着未说出口的心事，飘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