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骨勒赤在营地外围的断崖上燃起十二堆艾草篝火。他褪去皮袍,露出布满星象刺青的脊背,将祖传的青铜骨铃系在发间,随着夜风发出细碎的嗡鸣。当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湖心时,他突然后仰着栽入燃烧的艾草堆,火焰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
“萨满!“守夜的战士们惊呼着冲上前,却见阿措抬手制止。火海中的骨勒赤周身泛起幽蓝的光,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银丝在游走。他张开嘴巴,发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混着风声与水流的古老歌谣,每个音节都像是从地层深处传来的呜咽。
在幻象中,骨勒赤看见格玛雪山的积雪化作流动的白银,顺着通天河注入花湖。湖底浮现出巨大的水晶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盐晶凝结的纹路。突然,十二道黑影从湖心窜出,将心脏撕成碎片,每块碎片都化作赤焰教的火焰图腾。
“是盐晶之心!“骨勒赤的声音在现实中回荡,“长生天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被邪恶力量污染了!“他的瞳孔变成竖线状,伸手从火堆中抓出一把燃烧的灰烬,灰烬在空中重组为昆弥军队的旗帜,“昆弥人被赤焰教蛊惑,他们以为夺得盐脉就能掌控永生之力!“
阿措接住飘落的灰烬符文,发现上面刻着与赤焰教地图相同的火焰标记。她抬头望向南方,那里的夜空被映成诡异的暗红色,隐约传来战鼓的轰鸣。“召集长老会,“她将灰烬碾成粉末洒在地上,粉末立刻沿着地势蜿蜒成防御阵型,“告诉所有人,天亮前必须完成三重结界。“
与此同时,在昆弥人军队的头人帐篷里,头戴青铜面具的昆弥王正凝视着沙盘上的花湖模型。他的指尖划过湖中心的黑曜石标记,面具缝隙中渗出黑色液体:“南苗的蛊王说,只要得到湖底的盐晶之心,我们昆弥人就能摆脱世代诅咒。“他突然挥袖扫落沙盘,模型中的湖水溅到地面,竟腐蚀出深可见骨的坑洞。
帐外传来脚步声,赤焰教大蛊王掀开帷幕走进来。他手中的青铜法杖顶端,镶嵌着从花湖采集的变异白花,花瓣正在缓慢吞噬一只挣扎的萤火虫。“陛下,羌人不过是群丧家之犬,“大蛊王将法杖插入地面,杖身立刻长出荆棘缠绕的锁链,“但他们手中的盐晶和星灯,才能打开湖底封印...“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羌人营地已化作一座坚固的堡垒。老匠人指挥族人用青稞浆混合页岩粉末,筑起三道同心圆防御墙,每道墙上都镶嵌着用盐晶雕刻的太阳图腾。骨勒赤带领萨满们在城墙四角种下冰铃树,这些由铃铛与树根融合的奇异植物,正随着风势发出连绵不断的警示音。
昆弥人散乱的军队,零零落落地的前锋营在正午时分抵达。两万兵士列成雁形阵,跺脚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天空。阿措站在最高的山峰所建的瞭望塔上,看见对方战车上装载着数十个青铜巨鼓,鼓中翻滚着黑色的粘稠液体——正是赤焰教用来腐蚀符文的邪物。
“放箭!“她一声令下,羌人战士松开弓弦,上千支涂着百结树胶的箭矢破空而出。然而当箭矢触及昆弥军队的防线时,那些黑色液体突然化作巨蟒形态,将箭矢全部吞噬。更诡异的是,被腐蚀的箭矢残骸落地后,竟生根发芽长成带刺的藤蔓,朝着羌人防线蔓延过来。
骨勒赤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新刻的符文。他将冰铃碎片嵌入符文中心,整个人瞬间被蓝光笼罩:“以先祖之名,借星灯之力!“随着咒语念出,十二盏星灯同时爆发出强光,光芒所到之处,黑色藤蔓纷纷枯萎。阿措趁机指挥族人推出装满盐水的陶罐,盐水泼在藤蔓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昆弥人军队的攻势暂时被压制,但阿措知道这只是开始。她在城墙下发现了被腐蚀的萨满符文,那些本应守护结界的咒文,此刻竟在反向吸收羌人的灵力。“他们在利用湖底的污染之力,“她捡起一块焦黑的页岩,上面浮现出赤焰教的火焰图腾,“我们需要找到污染源,从根本上破解诅咒。“
深夜,骨勒赤再次进入通灵状态。这次他的意识沉入湖底,看见巨大的锁链正将盐晶之心与赤焰教的祭坛相连。十二名黑袍祭司站在祭坛上,手中捧着装满羌人血液的铜盆——那是之前被掳走的百姓!“他们在用我们的血献祭!“骨勒赤的呐喊惊醒了整个营地,阿措立刻召集精锐战士,准备夜袭敌营。
潜行小队由三十名最敏捷的战士组成,他们披着用筇麻纤维编织的隐身斗篷,腰间挂着装满盐晶粉的皮囊。阿措手持淬毒的青铜匕首走在最前面,她的冰铃残片突然发出温暖的光芒,指引着众人避开敌人的岗哨。当他们接近昆弥王的大帐时,却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说的盐晶之心根本不存在!“昆弥王的怒吼震得帐幔颤抖,“我的子民喝了你们的'永生之水',全都变成了行尸走肉!“大祭司阴冷的笑声响起:“陛下何必动怒?那些蝼蚁的生命,不过是打开封印的祭品罢了。“话音未落,帐内传来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响。
阿措掀开帐帘,看见昆弥王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大祭司的法杖。大祭司转身时,脸上的人皮面具脱落,露出底下布满鳞片的怪物面孔:“来得正好,“它的舌头分叉成蛇信状,“羌人的血,可是最上等的祭品!“
战斗在狭小的帐篷内展开。阿措甩出盐晶粉,粉末在空中组成净化符文,却被怪物喷出的黑雾腐蚀。千钧一发之际,骨勒赤突然出现在帐外,他高举着重新拼凑的冰铃,铃音与星灯产生共鸣,形成一道金色光柱。怪物在光柱中发出凄厉惨叫,鳞片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蜷缩的黑色心脏。
“那就是污染源!“阿措掷出匕首,青铜刀刃准确刺入心脏。随着心脏爆裂,黑色液体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星灯光芒的瞬间化作灰烬。与此同时,花湖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湖面上的白花全部凋零,湖底升起巨大的盐晶柱,柱身缠绕的锁链寸寸断裂。
当晨光再次照耀大地时,昆弥人军队陷入混乱。失去邪力控制的士兵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恢复正常。阿措登上昆弥王的战车,高举着盐晶柱向众人喊话:“看清楚!赤焰教欺骗了你们!这才是长生天赐予的圣物!“她将盐晶柱插入地面,柱身立刻涌出清澈的泉水,所到之处,被污染的土地重新长出嫩绿的青草。
战后,羌人与昆弥族达成和解。昆弥人拆除了所有战争器械,帮助羌人重建家园。老匠人用昆弥人的青铜技术改良了星灯,新的星灯不仅能驱散邪祟,还能在夜晚投射出指引方向的星图。骨勒赤在湖边建立了新的祭坛,用盐晶雕刻的十二星象守护着这片重生的土地。
阿措站在最高的碉楼上,看着孩子们在新开辟的盐田里嬉戏。她的冰铃残片已经与盐晶柱产生共鸣,每当夜幕降临,铃铛就会发出柔和的光,照亮整个花湖。南方的地平线上,赤焰教的势力正在节节败退,而羌人终于明白,真正的栖息之地,不是靠躲避邪恶获得,而是要用勇气和智慧去守护。
远处,新栽种的冰铃树开出了第一朵花。花朵晶莹剔透,在风中摇曳时发出清脆的铃音,仿佛是长生天的祝福,又像是先祖跨越时空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