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悟舟踩着青石板往住处走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夜风卷着巷口的酒旗哗啦作响，他表面上哼着走调的俚曲，指尖却悄悄掐过掌心——那是系统新给的“气机锁“小技巧，能把感知范围从十丈扩到半条街。
方才用“凡人气运感知“扫过，三股若有若无的修士气息正黏在身后，像三条甩不脱的尾巴。
“得嘞，看来林无影那厮耐不住了。“他踢飞脚边的碎砖，听着砖块“咔嗒“撞在墙根的动静，嘴角勾出点笑意。
白天破了伪天罚符咒，本就该料到守真盟要反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急。
他故意放慢脚步，在巷口的酱菜铺前停住，弯腰捡起块石子：“王婶家的酱黄瓜坛子该换了。“声儿压得极低，却刚好能让身后的人听见。
果不其然，那三股气息顿了顿，其中一股往酱菜铺后墙挪了挪——是想抄近道包抄？
宋悟舟慢悠悠往巷子里拐，鞋底在青石板上碾出沙沙的响。
后巷的灯笼早灭了，他却像能看见似的，专往墙根阴影里钻。
等走到第三棵老槐树下时，他突然顿住脚，仰头望着月亮：“这月亮今儿倒圆得很，就是云遮得......“
话音未落，头顶“唰“地掠过一道黑影。
他身子一矮，那柄淬了毒的细剑擦着发梢钉进墙里，震得老槐树簌簌落叶。
“三位朋友大半夜的不睡觉，跟着在下做什么？“他拍了拍衣襟，转身时手里多了张黄符，“是想听我讲故事，还是想学画符？“
黑暗里走出三个蒙面人，中间那个握剑的手在抖——显然是练气期的生瓜蛋子。
左边穿灰袍的倒是沉稳些，袖中凝着团青雾，应该是使毒的好手。
右边的更有意思，腰间挂着串铜铃，宋悟舟一眼认出那是守真盟“暗桩令“的样式。
“宋先生好耳力。“灰袍人开口，声音刻意压得沙哑，“我们就是想讨教两招。“
“讨教？“宋悟舟突然笑出声，“那我可得先讨教讨教——“他指尖的黄符“腾“地烧起来，火光照亮墙根飘落的纸灰，“这纸灰里的符咒纹路，和白天那伪天罚的，怎么这么像？“
三个蒙面人脸色骤变。
灰袍人猛地挥手，青雾铺天盖地涌来。
宋悟舟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噗“地一吹，漫天飞絮迎上青雾——那是他用凡俗棉花混了避毒草汁做的“絮云符“，系统任务“改良低阶防护术“的奖励，专门克这种阴毒手段。
青雾被絮云搅得七零八落，宋悟舟趁机往前一窜，踩住灰袍人的脚腕：“说！
谁派你们来的？“
“你、你敢——“
“啪“的一声，宋悟舟把追踪印拍在对方后颈：“我敢不敢？
要不咱们去赵记楼门口聊聊？“他扫了眼另外两人，“你们要是现在跑，我就当没看见——反正林无影那边，总得有人回去报信不是？“
两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哪敢硬扛，掉头就往巷外跑。
灰袍人疼得直抽冷气，却咬着牙不说话。
宋悟舟蹲下来，从怀里摸出块糖霜糕：“吃不吃？
新道阁的点心，甜得很。“见对方不接，他又笑，“不吃也行，我这符咒能让人三天说不了话——不过你要是说了，我就把你后颈的追踪印解了，省得林无影以为你跑路。“
灰袍人瞳孔缩了缩。
宋悟舟趁热打铁：“我就问一句，刚才那纸条是谁扔的？“
他指了指脚边——不知何时，一张泛黄的纸条正静静躺在青石板上，墨迹未干，写着“天衡门密令：速除宋某，勿留后患“。
灰袍人咬了咬牙：“是......是上头让扔的，说要引你去城北废宅......“
“谢了。“宋悟舟把糖霜糕塞进对方嘴里，“跑吧，记得告诉林无影，下回派点会藏气息的——那俩小的跑的时候，鞋跟都快把地磨穿了。“
等三个蒙面人连滚带爬跑远，宋悟舟弯腰捡起纸条，借着月光看了眼落款。
他摩挲着纸条边缘的暗纹，忽然低笑出声：“天衡门？
顾玄霄那小子的师叔？
有意思。“
第二日清晨，赵记楼前比往日更热闹。
张铁嘴的三弦声早响起来了，唱的是新编的《宋先生斗法记·续》：“月黑风高后巷深，青衫郎，抖精神，三贼现形忙跪地，糖霜糕，甜掉魂——“
“好！“围观的凡人拍着大腿叫好，连卖糖葫芦的老汉都把担子撂下了。
宋悟舟站在柜台后，看着小虎举着告示满街跑：“今日特赠避灾符十枚，先到先得！
赵记楼听书，保准不招邪！“
“宋兄弟，这招够狠。“赵掌柜擦着桌子直乐，“引守真盟的眼线来抢符，咱们好抓现行。“
“赵叔，您看那穿靛蓝衫子的。“宋悟舟朝街角努努嘴，“手里攥着块玉牌，是守真盟的'义修'标记。
还有那戴斗笠的，耳朵上有茧子——练气期修士长时间捏法诀才会有的。“
正说着，人群里突然传来叫嚷：“我先来的！
这符该给我！“戴斗笠的修士挤到柜台前，伸手就要抢符。
宋悟舟早把符纸攥在手心，笑着退后两步：“这位客官，咱们讲个先来后到——“他眼睛一眯，激活“讨价还价“被动，“再说了，您这气势，不像来求符的，倒像来砸场子的？“
话音刚落，人群里的小虎、王婶家的二小子立刻围上来：“就是！
宋先生的符是保平安的，可不是给人抢的！““要闹去别处闹，别耽误我们听书！“
戴斗笠的修士脸涨得通红，刚要动手，宋悟舟突然把符纸往空中一抛：“各位街坊，谁能背出我教的引气术口诀前两句，这符就给谁！“
“吸天地清，纳日月明！“满场凡人齐声喊，声浪震得房梁落灰。
戴斗笠的修士被震得耳嗡，法诀都忘了怎么捏。
宋悟舟趁机用“气机锁“锁住他的气息，冷笑道：“这位朋友，守真盟的'静气诀'没练好吧？“
修士脸色煞白，转身就跑。
还没跑出三步，就被小虎和几个壮实的汉子堵住：“跑什么？
宋先生还没问你话呢！“
“宋先生好手段，竟连天罚都能化解。“
熟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宋悟舟抬头，见林无影正摇着折扇走来，月白衫子一尘不染，仿佛昨夜的阴谋与他无关。
他腰间的珊瑚珠串在阳光下泛着红光，裂了的那颗用金箔粘补着，倒显得更扎眼。
“林兄来得正好。“宋悟舟笑眯眯地迎上去，“我这新道阁正缺讲师，林兄若也想学，不妨来讲堂听一听？
讲讲守真盟的'古法'，再讲讲这伪天罚的门道——“他指了指被按在地上的修士，“你说是不是？“
林无影的手指在扇骨上敲了敲，笑容未变：“宋先生说笑了。
我不过是路过，见这里热闹，来凑个趣。“他瞥了眼被抓住的修士，眼神微冷，“倒是这位朋友，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来骚扰良善——宋先生只管处置，我替守真盟谢过了。“
“那感情好。“宋悟舟拍了拍被抓住的修士肩膀，“这位兄弟，既然林兄都这么说了，你就把知道的都讲讲？
比如，是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修士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道：“是、是天衡门的吴长老......说宋先生坏了规矩，要......要除了你......“
宋悟舟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昨夜那张纸条，想起顾玄霄提过的那位闭关多年的师叔，心里突然一沉。
但面上还是挂着笑，拍了拍修士的背：“辛苦你了，去后堂喝杯茶，咱们慢慢说。“
等修士被带下去，他转身对林无影拱了拱手：“林兄，这事儿看来得劳烦你去守真盟通个信——天衡门的手，伸得可够长的。“
林无影的折扇“咔“地合上，目光扫过满场凡人期待的眼神，又落在宋悟舟身后“新道阁“的木牌上，忽然笑了：“宋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
不过......“他压低声音，“有些事，不是靠说书和符纸就能解决的。“
“那得试过才知道。“宋悟舟望着远处渐起的炊烟，“就像这凡人和修士的隔阂，总得有人先伸手捅破不是？“
林无影没再说话，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新道阁“的木牌吱呀作响。
宋悟舟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袖中的纸条，对赵掌柜道：“赵叔，从今儿起，赵记楼周围加三个望风的——让小虎他们轮班，看见生面孔就来报。“
“知道了。“赵掌柜点头，“对了，张铁嘴说要把'天衡门密令'也编进书里，明儿开唱。“
“好。“宋悟舟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让他加段'青衫破密令'，就说......邪不压正，凡人的气数，可不是几个老古董能压得住的。“
夜色再度降临时，林无影站在城北废宅的断墙后。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阴鸷。
“宋悟舟抓了咱们三个暗桩，还审出了吴长老。“手下的黑袍人单膝跪地，“他现在加强了赵记楼的防备，连凡人都被发动起来望风......“
“无妨。“林无影摩挲着珊瑚珠串，裂了的那颗硌得手心生疼，“他越得意，摔得越狠。
去传信给吴长老，就说......是时候让这位'宋先生'尝尝真正的厉害了。“
他望着城南方向的灯火，嘴角勾起抹冷笑。
夜风卷着几片纸灰掠过他脚边，上面隐约能看见“新道阁“三个字——不过用不了多久，这三个字，就该变成笑话了。
宋悟舟不知道林无影的谋划。
他正蹲在赵记楼后巷，看着小虎和几个小子在墙上贴新告示。
月光下，“新道阁“的木牌被擦得锃亮，旁边新挂了条红布横幅，上面的墨字还没干透：“凡人亦可问道，新道阁明日开讲！“
他摸了摸怀里的符纸，听着张铁嘴在楼里试唱新段子的声音，忽然觉得这夜色，比往日都要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