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小镇的晨雾还裹着潮气，青石板路上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宋悟舟蹲在街角老槐树下，面前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摆着七张画得歪歪扭扭的黄符——说是符，倒更像孩童涂鸦，可他手指悄悄蘸了蘸石缝里的露水，在蓝布边缘画了道细若蚊足的隐匿符纹，这是他跟街头老木匠学的障眼法，专骗那些不懂行的凡人。
“瞧一瞧嘞！驱邪避灾的平安符，保您家灶火不灭，孩童不闹夜！”他扯着嗓子喊，眼角却瞥见茶铺门口的赵大娘端着粗瓷碗往这边挪。
赵大娘的小孙子前两日被野狗吓着了，正需要这种“心理安慰”——宋悟舟在心里叹气，他画的符连引气都引不出来，可凡人要的本就是个念想。
“小宋啊，这符...”赵大娘刚开口，宋悟舟立刻堆起笑，把最上面那张“平安符”推过去：“赵婶您拿好，我这符可是家传的，您把它贴在孙子床头，保准他睡得比灶上的馍还香！”他伸手接铜钱时故意抖了抖，三枚铜钱丁零当啷落进破瓷罐，那声音比他画符时的心跳还响。
突然，一阵清风卷着槐叶掠过头顶。
宋悟舟后颈发凉——这风不带烟火气，是修士御空的灵气扰动！
他抬头，正看见个穿青袍的身影踩着半尺高的剑光落下来，腰间玉牌刻着“守真盟”三个篆字，剑穗上还沾着晨露，显然刚从山上下来。
“非法制符，当街行骗。”青袍修士扫了眼蓝布上的符纸，指尖凝出点青芒，最上面那张“平安符”立刻烧出个焦洞，“散修宋悟舟，跟我回宗门领罚。”
宋悟舟膝盖一软，“扑通”跪在青石板上，额头差点磕在符纸上：“仙师明鉴！小的哪敢行骗？这符是我祖爷爷跟着云游真人学的，就图给乡亲们添个心安...”他余光瞥见修士腰间的玉牌——李云山，守真盟外门巡查使，练气七层。
这号人物最喜欢拿散修立威，去年在东市揪了个卖假丹的老头，直接打断了腿。
“巧舌如簧。”李云山弯腰捡起张符纸，符面的朱砂被他灵气一激，晕染成团红雾，“连最低阶的引气符都画不明白，也配称家传？”
宋悟舟心跳到了嗓子眼，手悄悄摸向怀里——那里塞着张他改良的“风动符”，原本该引动微风，可他把符咒里的“巽”字纹多描了三笔，上次试过，能刮起半人高的土堆。
他装作慌乱，手指一滑，符纸“啪”地拍在地上：“仙师饶命！这符...这符是送风符，专、专为送仙人...”他故意咬错字音，“升天”二字刚出口，地面突然卷起狂风！
尘土裹着烂菜叶、碎瓷片劈头盖脸砸过去，李云山本能地抬手护面，青袍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宋悟舟趁机往前一扑，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小的哪懂什么仙术？就想着给凡人添个盼头，仙师要是嫌晦气，小的这就烧了所有符！”
风停得突然，李云山放下手，脸上沾着两片菜叶子，青袍上还挂着半截草绳。
他盯着地上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符纸，又看看跪在尘埃里的宋悟舟——这散修脑门红得发亮，眼睛却机灵地转着，哪有半分害怕的样子？
“送风符？”李云山冷笑一声，指尖灵气凝成细剑，却在要刺向宋悟舟时顿住了。
守真盟有规矩，巡查使不得随意伤凡人，何况这只是个连练气一层都不到的散修。
他甩了甩袖子，剑穗扫过宋悟舟的脸：“再让我看见你卖这些废纸，就押你去洗十年灵泉。”说罢御空而起，带起的风掀翻了宋悟舟的破瓷罐，铜钱骨碌碌滚了满地。
宋悟舟趴在地上，听着那道剑光远去的嗡鸣，直到确定李云山不会回头，才扶着老槐树站起来。
他揉了揉发疼的膝盖，弯腰捡铜钱时，蓝布上的符纸突然泛起金光——不是他画的那种虚浮的亮，是像浸了月光的金，连隐匿符纹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检测到宿主具备改革潜力，‘凡俗圣途任务系统’绑定成功。”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宋悟舟手一抖，刚捡的铜钱“当啷”掉回地上。
他左右张望，老槐树上只有两只麻雀扑棱着飞走，茶铺里赵大娘正擦桌子，小豆子带着几个孩童蹲在街角啃炊饼——没人注意到他。
他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倒抽冷气，这才确信声音不是幻听。
“新手任务：让十个凡人学会基础引气术，时限三天。失败惩罚：走路顺拐（持续七日）。”
宋悟舟盯着蓝布上的金光，喉咙发紧。
引气术是修士入门的根本，凡人哪学得来？
可系统说“基础引气术”，难道是简化版？
他想起上个月在破庙翻到的《凡人修身杂记》，里面提过“引气入体，如吸晨露”，或许可以编成顺口溜？
“小宋哥哥！”小豆子颠颠跑过来，灰扑扑的小脸上沾着饼渣，“你刚才被仙人吓傻啦？我帮你捡铜钱！”
宋悟舟看着围过来的孩童——小豆子、二妮、狗剩...一共七个，加上茶铺里赵大娘的孙子，卖糖葫芦的老张头家闺女，正好十个！
他眼睛一亮，蹲下来揉了揉小豆子的脑袋：“想不想学神仙本事？哥哥给你们讲个故事，叫《小仙童偷学引气术》。”
孩子们立刻围坐成圈，小豆子眼睛亮晶晶的：“要学飞吗？我娘说仙人都会飞！”
“飞要先学会引气。”宋悟舟清了清嗓子，手指在地上画了个圈，“就像你们喝井水，要先把水吸到嘴里。引气就是吸...吸天地间的灵气，像这样——”他故意把动作放慢，肩膀微耸，胸口起伏，活像只偷喝油的猫，“吸——呼——吸——呼——”
孩子们立刻有样学样，二妮学得最像，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狗剩鼓着腮帮子，活像只小青蛙；连卖糖葫芦的小闺女都踮着脚，跟着晃悠。
宋悟舟盯着他们的头顶——凡人引气入门时，天灵盖会泛起极淡的白光，像蒙了层雾。
他数到第八个时，小豆子突然打了个喷嚏，白光“刷”地冒出来；数到第十个时，赵大娘家的小孙子正扒着茶铺门槛看，小脑袋上也飘起了白雾。
“任务完成度87%，奖励：‘讨价还价’被动技能（交易时自动压价10%，不可主动关闭）。”
宋悟舟差点笑出声，他摸着下巴琢磨：“87%？大概是小豆子打喷嚏打断了，狗剩那小子鼓腮帮子肯定没吸对。”他转头看向茶铺，赵大娘正往他碗里添茶，顺口喊了句：“赵婶，我这符纸被仙人吹乱了，您再买两张？算您两文钱一张！”
“两文？”赵大娘端着茶壶瞪他，“前日还三文呢！”
宋悟舟刚要开口，喉咙里突然冒出句不受控制的：“婶子您看这符多新，两文钱买个平安，划算得很！”他自己都愣了——这不是他平时的话术，倒像是有人替他说了更顺耳的话。
赵大娘犹豫了下，从围裙里摸出四文钱：“行，我买两张，给我孙子和他娘各一张。”
宋悟舟接过钱，掌心还留着铜钱的温度。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讨价还价’？”正想着，脑海里又响起系统提示：“新任务已发布——改良一种低阶法器，使其价格降低20%以上，时限五日。失败惩罚：连续三日说西荒方言（宿主原生方言为中州官话）。”
“改良法器？我连法器都没摸过！”宋悟舟嘀咕着站起来，刚迈出左脚，右脚却不受控制地跟了上来——顺拐了！
他踉跄两步，差点撞翻茶桌，引来围观的孩童哄笑。
赵大娘端着茶壶皱眉：“这孩子最近怪怪的，莫不是被仙人吓着了？”
宋悟舟扶着老槐树站直，看着脚边滚远的铜钱，又摸了摸怀里的系统——这玩意儿能让凡人学引气，能帮他压价，可惩罚也够折腾人的。
他望着远处渐散的晨雾，守真盟的山影在雾里若隐若现，突然笑了：“管他是福是祸，总比被修士踩在脚底下强。”
街角的老钟“当”地响了八下，宋悟舟弯腰捡铜钱，余光瞥见小豆子正拽着二妮的手，有模有样地教她“吸——呼——”。
他把铜钱塞进破瓷罐，听着那熟悉的丁零声，心里突然有了底：“明日...该去铁匠铺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