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刚漫上屋檐，宋悟舟正蹲在茶铺后巷收拾风筝线轴，忽觉耳后一热。
系统那电子音像春蚕食叶般钻进脑子：“叮——检测到修行界基础丹药改良需求度92%，发布新任务'改良一品丹药口感'。
任务要求：让百个凡人自愿服用改良后的疗伤丹并给出'口感可接受'评价。
完成奖励：被动技能'讨价还价'（交易时自动压价10%）。
失败惩罚：三日内说话带西荒泥腿子腔，喝水必呛。“
他手指一抖，线轴骨碌碌滚到墙根。
抬头望了眼街角“同德堂“药铺飘出的青灰色药烟，突然想起今早替赵大娘写状纸时，隔壁卖糖葫芦的孙二婶抹着眼泪说：“我家小栓子摔破胳膊，青蚨宗的疗伤丹苦得他直抽抽，宁可疼着也不肯吃。“
“苦？“宋悟舟摸着下巴蹲下来，指尖无意识敲着青砖。
前儿替王屠户家闺女写婚书，那小丫头举着糖人追狗的模样突然浮出来——红的黄的糖丝在太阳下亮晶晶，小丫头舔得嘴角都是糖渣子，哪管狗跑多快。
他猛地一拍大腿，惊得墙根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对啊！
凡人不爱吃药是嫌苦，可孩子爱糖啊！
要是把疗伤丹裹层糖衣......“
说干就。
他抄起搭在臂弯的青布衫往肩上一甩，风风火火往集市东头跑。
阿香的糖人摊儿正支在老槐树下，竹篾上插着金凤凰、花蝴蝶，在夕阳里闪着蜜光。
“阿香妹子！“宋悟舟扒着摊子边儿直喘气，“借你熬糖的手艺使使？“
扎着红绸子的姑娘抬头，糖铲在熬得冒泡的糖锅里顿住：“宋大哥又要搞什么新花样？
上回教我在糖人里刻小聚灵阵，差点把我糖锅炸出个窟窿。“
“这回保准不炸锅！“宋悟舟指天发誓，从怀里摸出颗黑黢黢的疗伤丹，“你瞧这玩意儿，苦得能让人掉眼泪。
要是外头裹层糖霜，孩子们不就当糖豆儿吃了？“
阿香眯眼瞅那丹药，糖铲在指尖转了个花：“成倒是成，可糖衣得熬得透亮，还得裹匀了。“她忽然抿嘴笑，“不过宋大哥要是肯教我刻个'甜'字的小符阵，让糖霜更耐化......“
“成！
明儿就教！“宋悟舟乐颠颠把丹药往她手里塞，“要橘子味的、蜜枣味的，各来十颗！“
第二日卯时三刻，宋悟舟的摊子支在了集市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竹竿挑起的布幡被风掀得哗啦啦响，上面八个大字力透纸背：“甜口疗伤丹，一口不疼！“
赵大娘端着茶碗凑过来，碗沿还沾着昨儿的茶渍：“宋小友，这丹真不苦？
我家狗蛋昨儿爬树摔破膝盖，哭了半宿。“
“赵姨您瞧——“宋悟舟捏起颗裹着金红糖霜的丹药，在阳光下转了转，糖壳子亮晶晶的像糖葫芦，“咬开是甜的，里头的丹还是原来的方子。
您要是信不过，先让狗蛋尝半颗？“
赵大娘咬咬牙：“成！
我买两颗。“她剥开油纸，把丹药塞进小孙子嘴里。
原本抽抽搭搭的小娃娃眼睛突然瞪圆，舌头在嘴里转了两圈，哇的一声——不是哭，是笑：“奶奶！
甜的！
跟阿香姐的糖人似的！“
围观的人哄地围上来。卖菜的张婶扒着人缝问：“真能止疼？“
“能！“小娃娃捂着膝盖蹦跶，“刚才还疼得睡不着，现在就跟被蚂蚁咬了口似的！“
人群炸开了锅。
卖鱼的孙老汉挤进来：“给我来五颗！
我家那口子总说腰酸，吃这甜丹总比喝苦药强。“挑担子的脚夫抹着汗：“给我也来十颗！
跑长途磕着碰着的，揣兜里方便。“
不过半柱香，宋悟舟竹筐里的糖霜丹就卖出去小半。
最离谱的是隔壁米铺的小儿子，拽着他娘的衣角直哭：“娘！
我没摔着，可我想吃甜仙丹！“他娘被缠得没法，到底买了两颗：“就当糖豆儿，总比外头卖的蜜饯干净。“
街对面“同德堂“药铺里，王德发捏着算盘的手青筋直跳。
平时他这儿一颗普通疗伤丹卖五文，现在宋悟舟三文钱一颗，还送亮晶晶的糖壳子。
往日挤破头的顾客全跑了，只剩老周头蹲在门槛上敲烟杆：“德发啊，你这丹苦得跟黄连似的，我宁可多走两步买甜的。“
“姓宋的好手段！“王德发把算盘往桌上一摔，珠子弹得满地跑。
他盯着对面越围越多的人，突然瞥见缩在街角的刘二狗——那混混正盯着糖霜丹摊子咽口水。
“二狗！“王德发招招手，从袖里摸出一吊钱，“帮我办件事，这钱就是你的。“
刘二狗搓着手凑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钱串子：“王执事您说。“
“去买十颗糖霜丹。“王德发压低声音，“然后把里头的丹药换成你从乱葬岗捡的那些破丹渣——就说宋悟舟拿假药坑人，去守真盟告他！“
刘二狗的手刚要碰钱串子，又缩了回去：“这...要是被查出来......“
“查出来？“王德发冷笑，“守真盟最恨私自炼丹的散修。
到时候宋悟舟被抓去问话，你就说被他骗了——反正你这种混混，谁会信你？“
刘二狗咬了咬牙，一把抓过钱串子：“成！我这就去！“
日头刚移过老槐树顶，王德发就带着两个穿玄色短打的汉子冲进了摊子。
他扯着嗓子喊：“都不许动！
宋悟舟私自炼制丹药，扰乱市场秩序，通通查扣！“
围观的百姓哄地往后退。
宋悟舟正低头数钱，闻言慢悠悠抬起头：“王执事这是唱的哪出？
我卖的丹可都是按青蚨宗的方子炼的，不过加了层糖霜。“
“加了糖霜就算改良？“王德发踹翻旁边的竹筐，糖霜丹骨碌碌滚了一地，“你有炼丹师认证吗？
有宗门背书吗？“
“认证？“宋悟舟弯腰捡起颗糖霜丹，在王德发眼前晃了晃，“赵大娘的孙子在这儿，孙老汉的老伴在这儿，刚才吃了丹的二十多个百姓都在这儿——他们就是认证。“他提高声音，“各位街坊，这丹吃了管用吗？“
“管用！“小娃娃举着空糖纸蹦起来，“我膝盖不疼了！“
“我家那口子说腰不酸了！“孙老汉拍着胸脯。
“我挑了半宿担子，脚底板磨破的地儿抹了丹，现在能跑能跳！“脚夫撸起裤腿，露出结了薄痂的伤口。
王德发的脸涨得通红，盯着满地捡糖霜丹的百姓，突然瞥见刘二狗缩在人堆里。
他使了个眼色，刘二狗赶紧挤出来：“我...我买的丹有问题！
吃了之后肚子疼！“
“肚子疼？“宋悟舟挑眉，“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就刚才！“刘二狗额头冒汗。
“刚才？“宋悟舟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我这儿记着账呢，辰时三刻卖你十颗，辰时四刻你就说肚子疼？“他突然凑近刘二狗，“你方才蹲在街角啃驴肉火烧，油都沾到衣领子上了——莫不是吃撑了？“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
刘二狗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扭头就跑。
王德发的玄色短打随从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声说：“执事，守真盟的李大人说...说这种民间改良，不宜强压。“
王德发狠狠瞪了宋悟舟一眼，甩袖就走。
玄色衣摆扫过地上的糖霜丹，却又像前儿李云山那样，被颗糖壳子绊得踉跄。
“叮——任务完成度105%，奖励被动技能'讨价还价'已发放。“系统音刚落，宋悟舟就觉着袖扣一热。
他摸着钱袋站起身，正瞧见阿香拎着糖锅往这边走，糖铲上还粘着亮晶晶的糖丝。
“宋大哥，明儿我能把糖霜丹做成小兔子模样吗？“阿香眼睛发亮，“孩子们肯定更喜欢。“
“成！“宋悟舟笑着应下，转头望向街角的“同德堂“。
王德发正趴在柜台上摔算盘，珠子弹得噼啪响。
他摸着袖里的技能说明，心里已经盘算起明天去药材行买糖霜——有了“讨价还价“，说不定能把糖价压下三成。
“不过...“他望着蹦跳着买丹的孩子们，眼底闪过抹深意，“糖衣能裹住丹药的苦，能不能裹住更大的...变革？“
暮色渐浓时，刘二狗缩在同德堂后巷，把换了丹渣的糖霜丹塞进个破布包。
王德发的声音从墙根传来：“明儿你把这些丹混在真丹里，找机会...让守真盟的人撞见。“
刘二狗捏着布包的手微微发抖，望着远处宋悟舟收摊时的背影，咽了口唾沫。